院子里那李子树下,在已经支起的绳子上摊起被子,铺在绳子上,又用掸子抽打,宴北看着笑着说道:“总看着你像个小姐,却又在你做这些活计的时候觉得,你还真是个做惯了活儿的人。”
百里碧扭头也笑着说道:“总觉得姑娘应该是个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的女子,却在看到姑娘的时候想着,也合该是这幅洒脱模样才够得上传闻中的流羽舞者的名衔。”
“你这丫头,和我熟悉了啊,还开始打趣我了。”
“奴婢还从未见过姑娘跳舞呢。”
“这有何难?”
“姑娘要跳给奴婢看?”
“等一切收拾好了,就让你看到烦。”说着宴北便笑了起来。
“姑娘什么时候去靖王府上?”
“明日。”
当晚,宴北躺在那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里面的时候,心里觉得,很幸福。
第二日也是一个晴日。
宴北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裙,挽了一个斜云鬓,又添了一根玉簪子在发尾固定。略施了粉黛,修了修眉毛,又在裙腰上挂了一块玉饰。推开房门却看到百里碧站在一旁候着她。
百里碧今日也穿的正式,鹅黄长裙,小菊花簇簇在裙角处,月白小袄,发髻梳得整齐,不见一丝毛躁。
两人一站,宴北便笑了:“你是规中规矩的丫鬟,我是规中规矩的散人。”
百里碧掩口笑着:“姑娘这样别有风情。只是今日要见靖王妃,总要规矩些,才让人觉得不失礼仪。”
“你又不是不知,我未把你当成丫鬟,你却处处往丫鬟里打扮。”说着,便伸手拆了她的发髻,扯了她的小袄:“我是散漫惯的,也正因这散漫,才有这流羽之名,你若跟着我,便自由些。否则,看着你这般,人人便道我是个岸然君子,自己说着自由,却让身边的人不自由。”
百里碧看着宴北手里的小钗,无可奈何:“姑娘说的是,只是,奴婢也学不来那样啊。”
宴北拉过百里碧的手,让她坐在梳妆镜前,拢着她的头发,轻轻松松挽着头发:“我不问你从哪里来,也不问你能和我走多远,只希望,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你能做最好的自己,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百里碧忽觉得有些哽咽。她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多少人喜欢她,却是因为她的进退得当大方体己,实在是好用。有谁说过这样的话,可以做自己?
宴北不知道百里碧的想法,只是再扭了两条发出来,发型随意而就。又顺手从自己的饰品盒子里拿出两个金簪插入发中。弄好头发之后,她拍了拍百里碧的肩头道:“你看如何?”百里碧抬眼一看,吓了一跳。
发挽髻于顶,盘旋而上,清灵风韵,衬着容颜美好恬静。这她抬头看向宴北,宴北看着她啧啧称道:“我果然有眼光。”
百里碧咬着嘴唇,心里百味杂陈。少年时,母亲也是这般,为她挽髻,然后一脸欣喜看着她说:“我的女儿果然是天香国色。”如果不是那家人,如果不是百里碧低下头,咬着唇不去想。
“怎么不好吗?我倒觉得很是可餐。”宴北沾沾自喜。
百里碧听闻却是忍不住一笑:“姑娘说错了。怎么是可餐呢?”
“可餐,当然可餐,秀色不是可餐吗?”
百里碧看着宴北,有些出神。宴北笑着用指尖挑起百里碧的下巴,眼神轻佻:“小姑娘莫不是看上公子我了?”
百里碧噗嗤一声:“姑娘别闹了。”
宴北抬眼望了望外面,想了想道:“是该出发了。”
百里碧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宴北:“奴婢就这样?”
宴北点点头:“以后也把奴婢这两个字省了吧。要抬头走路,不要丢了我这第一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