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京都还有一日路程的时候,宴北对连晋说道:“你这样的招摇不怕皇帝说你贪赃枉法,要了你的脑袋。”连晋嘿嘿一笑,十分欠揍的模样倚着车上的软榻,懒懒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宠臣?就是作为臣子任性也好,做错了也好,都是被容忍的。”
宴北睥着连晋道:“你倒是不以为耻。”
连晋诧异看着宴北说道:“有什么耻?这世道不以娼耻以穷耻,不以权耻以贱耻。我不过顺应其势,有什么好耻的?那些个巴结我的人才耻呢。如果我无耻,他们比我更无耻,那么多人垫底,我有什么好耻的。”
宴北摇头笑着说道:“你倒是很有道理。”
“做人就合该与人不同,才能让人看到自己。”连晋说着,还从小桌上拿出一本文书,随意翻了两下,然后扔给宴北道:“这些个高歌颂德的人就不无耻了?这些个以为自己多清高的文人就不无耻了?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如果落在他们手上,一个人能被酸死,能被这些个条条框框压死,不死就是对不起人了。”说着,他又看向宴北道:“不过,你若是能和他们一般的死旧想法也好,这样,你便能守在我身边了。”
宴北听这话,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事情,面色一冷,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心道,他总有这样的本事,把好好的话都说成她顶不爱听的。
又行了半日,宴北问道:“还有多久的路程?”
有人在车旁道:“半日。”
宴北笑了笑,转头对连晋说道:“你一路送我到这里,不会舍不得一匹马吧。”
连晋微愣,却反应过来道:“给你什么我舍不得了?”
宴北笑笑,跳下了车,连晋忙唤人停车。宴北不以为意,晃晃荡荡,走了半圈,选中一匹马,牵了过来,走到连晋车旁道:“多谢连宰相一路相送,今拜别。”也不上马,只是牵着,转头就走,姿态潇洒,就连回身都没有一丝眷恋不舍在里面,看得连晋牙根直痒。他就想那么按住她,不让她就这么轻易离开,可是他又不敢就这样按住她。她那个倔脾气,之前也不是没有狠狠留住她,只是,那样徒留了她的反抗。他不忍心伤她,她却忍心让自己遍体鳞伤,看得他心酸不已。
那边百里碧上前来说道:“相爷,请柬。”
连晋收了目光,看向百里碧,她没有表情,却不疾不徐看着他,这女子性子清冷,宴北一向喜欢有个性的女子,而百里碧又谨慎,所以,他买下她,权当宴北在这京城里的照应吧。他叹了口气,从袖口拿出那请柬,递给了百里碧。
百里碧接过,连晋却仍攥着那请柬的一角,百里碧手劲儿不减,且稳稳看过来,连晋忽然觉得被这女子这样一眼看过,竟像是被生生活剥了衣裳,被看个精光,不觉有些尴尬,松了手,本想嘱咐几句,却看着百里碧那清冷的表情,看着她的反应,忽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了。她已然把宴北当成了主子。于是,挥了挥手,没有说一句言语。
百里碧背着行囊,快步走着,不过一会儿,就消失在转角处。
连晋靠着那软榻,瞥了一眼那小桌上的文书,忽然觉得没有了力气,懒懒闭上眼睛,说道:“出发。”
当日傍晚,连宰相回京,车长如龙,处处金光耀眼。夕阳暖暖,处处笼罩着暖意。人们啧啧称道:不愧是北齐第一宠臣,哪见过贪官不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的?而连宰相这阵势,这张狂的模样,无一不昭示着宠臣的身份。
而那边宴北牵了马缓缓走向一旁的小路,她也不着急,左右这两天就能到了京城。她这样懒懒散散的走也耽误不了什么事情。只是实在不想和那么张扬的人一同进京。
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时候起,是什么原因让两个人都变了。
是的,两个人都变了。原来那么一个得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