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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州在丹水之上,有支流湍河穿城而过,临近蒙、宋交界,自蒙古占领此处之后便严守军防,故而丐帮的邓州分舵白日是一艘靠着湍河的货船,晚间便放了锚泊在河心,以免外敌夜袭。

    何足道第二天本就要等郭破虏从均州回来再一块出发,不急于休息,再加上他鲜少坐船,竟有些不适应,半夜便踱到甲板上。正碰见一灯大师和郭破虏在船艄说话,正想避开二人,忽感觉背后有人轻轻一拍,原来郭襄也躲在一旁偷听。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一灯大师道:“老衲一身武功尽废,如今也帮不上大忙,便要和周伯通和瑛姑两位朋友一并回去了,本不想打扰诸位,趁着今夜悄悄离开便是,只不过想起前些时候破虏问过老衲一番话,当时老衲满心愧疚,想的都是当年无心的过错带来的恶果,如今赎清罪过,反而有了些新的了悟。”

    那天在慈恩大师的墓前,郭破虏想到三年前在风陵渡,王希孟劝郭家急流勇退的一番预警,正应和了后来父母以及两位姐姐因此受的一些磨难,忍不住有些悲观,便借着草堂寺阿毘法师的死来问了一个关于道义坚守的问题。

    “你当时问老衲,如果前路崎岖,老衲明明知道不会有好的结果,那么我还会不会为了一件对的事情去牺牲。”失了武功的一灯大师,颓态顿显,如今在郭破虏面前说话的,早已不是那个形如铁塔、声若洪钟的‘南僧’,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者。

    “大师言行身教,破虏已经知道答案了。”许是夜深的缘故,郭破虏声音里也带着写疲态。

    “好孩子。”一灯拍拍他的头,这时老顽童和瑛姑从顶上落了下来,带着一灯用轻功跃出了船舷。

    当年三个互相怨怼的绝世高手,如今成了彼此互相扶持的老友,从河面蹚过,波光粼粼之后,再无痕迹。

    大师临走前一句佛语仍在耳边:“人命不停,过于山水,今日虽存,明亦难保,云何纵心,令住恶法。壮色不停,犹如奔马,云何恃怙,而生懈慢!”

    郭破虏远远望着河面,反复回味最后一句,好像终于给自己鼓起了些勇气,背也终于挺直了一些。

    此时此刻何足道竟忽然觉得这个少年有一些可怜,原本是无所拘束的年纪,却偏偏被这些长辈们寄予了过于沉重的期望,连他自己也心甘情愿地给自己穿戴上了枷锁。

    郭襄忽然悄悄道了一句:“做郭家的儿子便是这样了,若我是换做我在大师面前,他或许会拍拍我的脑袋,说,‘女孩子家,不必如此勉强自己’罢。”

    何足道跟着她往舱内走:“不觉得有些不公么?”

    月色从这个角度照在郭襄脸上,竟显出了少女眼下一片泪痕:“当年明明是我做错了,却连带爹爹姐夫受罚,家里人将我打发出来,也不过是为免我被襄阳的事情牵连进来。破虏也说,想和我换,我何尝不想做爹爹妈妈的儿子,不必如现在这般有家难回,有忙帮不上……”

    何足道见郭二小姐哭得梨花带雨,竟只觉得头疼,又不会安慰女孩子:“如今你们姐弟三人都是有家难回,也没有什么差别……”

    却见郭襄哭得更厉害了,他连忙说:“不过你们姐弟间好歹可以互相扶持,而且你不是正要一同去找你姐夫,这不就是出力了?做黑小子有什么好的,又蠢又呆,你明明是个聪明姑娘,岂不是可惜了?”

    郭襄这才破涕为笑,心里倒想起另外一桩来:“做男子虽好,但做姑娘也不是全无用处,只可惜我迟生了二十年。倘若妈妈先生我,再生姊姊,我学会了九阴真经,在全真教道观外住了下来,自称大龙女,小杨过在全真教中受师父侮辱,逃到我家里,我收留他教他武功,他慢慢的自会跟我好了。他遇到小龙女,最多不过拉住她手,给她三枚金针,说道:‘小妹子,你很可爱,我心里也挺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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