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彦没有发觉雷德尔的异常,径直把自己发现的舰队中存在的问题向他详细讲述了一遍。轻型航母装备的128毫米高平两用炮在实战中几乎没有机会对海射击,对空火力密度又不足,应当用四联装40毫米防空炮予以代替。同时,小口径高炮的火控装置性能捉急,经常耗费七八千发炮弹都打不下一架敌机,光学和机械专业工程师必须开发出一套精确可靠的系统,以捕捉住高速移动的飞机。
听着方彦的报告,雷德尔却在迟疑自己马上就要做的更急迫的事情。雷德尔完全吃不准眼前青年的真实打算:这份对个人专业细致钻研的态度,既可能是这名青年一心扎根海军的最佳证明,也可能是他刻意向自己释放出的烟雾弹。毕竟,对方在医院休养的这3个星期可从来没缺少与外界的联系,倘若让他提前觉察出了什么,做出这番应对完全是再容易不过!
雷德尔心念飞转,几个呼吸间便做出了最终的决断。他向来就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刚才之所以会犹豫迟疑,只是因为原本设想好的剧本出现了一点意外的变故,还远没有到要对既有决定改弦更张、推倒重来的地步。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已经在希特勒面前做出了不利于眼前青年的挪威海战总结。就算自己对他的政治倾向真的误判了,他本人也应该为海战后半段的冲动决定埋单负责。
等到方彦报告完毕,雷德尔肃然开口道:“约纳斯,你在这次行动总体表现得不错。不仅准确判断出了英国舰队的进攻目标,还为炮击舰队提供了及时的空中掩护,并反过来重创英国舰队;然而,你最后的冒进还是被敌人给抓住了。如果不是英国空军缺乏足够的对舰手段,我军极可能将损失1~2艘宝贵的航母!即便是这样,我军航空舰队在未来数月之内也都只能呆在港内。威悉河演习中进入大西洋的部分也被迫终止,让英国人获得了极为重要的喘息机会。”
方彦神色凝重,沉声道:“对于航空舰队最后遭到的空袭,我感到无比自责与后悔。在医院休养的这些天,我每天夜晚都会梦到那片死亡和鲜血,它本来是不会发生的!对于这出悲剧,我愿意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如果我能够让两支航空舰队相对完整的保存下来,今天的北大西洋已经是另一片天地。”
雷德尔心中震动,片刻间竟是怔在了原地未出一言。面前青年毫不掩饰的承认了自己的责任过失,这份磊落和坦然令雷德尔又是惊异又是欣慰。要知道,绝大多数高级军官若是碰到指责或诘难,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洗白:因为黑锅一旦背上,自己的仕途就会被压上一座沉重的大山,运气差的直接就被左迁到边角之地遗忘掩埋,运气好的也极有可能从此断了晋升之路,只能在现有职位上碌碌终生。
当年雷德尔之所以能当上总司令,也是由于前任岑克尔上将卷入了挪用公款的丑闻。若非如此,时年52岁的雷德尔怎么可能有问鼎巅峰的机会?
然而,注重务实的雷德尔却又对这一套官僚太极深恶痛绝。他曾十几次的在海军内部公开声明了自己的坚定立场,表示针对诡辩开脱的做法,一旦落实他将严查重办,但由于是关系到自身前途的关键问题,雷德尔的努力始终收效甚微。此番见到方彦没有为自己开脱责任,雷德尔在欣慰当中又多了几分感慨,这名青年毕竟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其在德行操守上终究没有辜负他的苦心教诲。
“约纳斯,我是真的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提及的。毕竟你在这场海战中立下了大功,甚至这支航空舰队都是因为你的先见倡议才得以建立,但你要明白,功与过从来都是两回事。”雷德尔心中泛起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他看向青年明亮清澈的双眼,缓缓说道:“未来几个月内,我军4艘主力航母都会在造船厂中维修,你这位二航战指挥官已经成了光杆司令,再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因此,我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