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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说,往后与他只愿做君臣,不做情深夫妻。

    回到乾清宫,甫踏进内殿,他生平第一回咳出一口嫣红鲜血,凝结在青石砖上,缓慢渗透进石缝中。

    手指缓缓拭去唇边血迹,他竟笑了笑,笑自己竟还会感知到心痛。

    一个行尸走肉一般苟活于世之人,竟还会感知到心痛。

    得知她有孕后,他提步便要去瞧他,是江淇将他唤住。

    是为私心,却也不尽然。

    此时连烁已打定主意暗中训练一批信得过的精兵送往辽东,天下瞩目坤宁宫皇嗣之时,他也只敢夜夜踱步出乾清宫,借着深夜月光,遥望一眼坤宁宫。

    江淇说,帝皇之路,一步行错,满盘皆输。

    他的妻儿在他这样近的宫室安然好眠,他远远望上一眼,便已觉得感激世事。

    砚离是他和她的孩子,他如何不疼爱珍重,可他不能。

    她难产之时,他本打定主意不管不顾,往后不再顾虑任何事情,拼尽全力也要对他们母子疼爱呵护,可世事瞬息万变,他已立了砚离为太子,多少人想要他妻儿的命。

    如她字句控诉,砚离第一回说话、第一回站立、第一回行走,他皆无法陪在身边。

    想要对自己的儿子尽到做父亲的疼爱,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重罚如陈宗一般,想要谋害于坤宁宫之人以儆效尤,和抱上自己年幼的儿子一时片刻,便勒令自己不得不放开这温暖而已。

    温暖总是令人不自觉沉沦的东西,可他没有这个资格,他需要保持十二万分的清醒,做个最合格的帝皇,护佑自己的妻儿和子民。

    伤害他们挚爱的,她从未肯放过分毫,他虽一生都在平衡对她表露的情意,却也从未肯放过任何一人。

    不顾祁家将祁若打入冷宫,是他愤怒之下的冲动,却教祁桑警醒万分,迫不及待联合慈宁宫暗害了砚离。

    她站在殿内为着污蔑太子的无稽之谈拼命澄清,他看着她的眼,却三缄其口。

    他们的儿子死在这一场阴谋里,是他无能,是他不论隐忍抑或作为,都无法摆脱旁人的掣肘。这朝堂,究竟还不是他的朝堂。

    当初他费尽心思,千难万险也要除去朝中这般可威胁到他们的人,就是为了再少上一些今日之事。

    千算万算,算不过天命。

    世事容不下他与她,就连他的生母也不能。

    这一生竟什么都是错的,连同自己无可选择的出身。

    砚离走了,钟离尔欲撞棺的那一刻,他根本没有顾及自己心疾缠身。他已经失去了孩儿,不能再失去妻子,巨大的心痛之下他结结实实迎上了她的撞击,心口处剧烈瑟缩,一口鲜血便被他堪堪吞咽下去。

    腊月的冷风里,他其实已几乎不能再多说一个字了,却还是撑着看人平安将她带回去。

    从这一日起,乾清宫的汤药,便再未断过。

    他隐约感觉得到,这沉疴痼疾,让本想一切风平浪静后再陪伴补偿她的一辈子,终究成痴心妄想了。

    这一夜,他踏入翊坤宫又离去后,江淇奉命,将一瞎了眼的士兵送入了翊坤宫。

    江淇听着宫殿内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纵他一生所见残忍无数,冬日的寒意仍不可抑制地爬过了他的四肢百骸。

    祁桑整整一月才有孕。

    翊坤宫的孩子,所谓恪安公主,根本不是皇室血脉。

    而是个低贱的,瞎了眼的士兵,与贵妃苟合的贱种。

    他想,连烁对钟离尔的爱,虽隐忍了这样多年,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疯狂刻骨。

    为了给他和她的孩子报仇,他甚至可以牺牲作为男子的尊严,和帝皇的高贵,做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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