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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游凤端州紫石砚,江西贡上来的上好宣德纸,一把嵌了鸽血红的短匕,缓缓摆了镇尺,皇后素衣淡妆,立在书案前。

    彼时皇宫内妃嫔方回宫休憩,太后摆弄花草,帝皇端坐太和殿上,听群臣为着右相一事舌战正酣。

    坤宁宫中,皇后瞧着匕首上夺目红宝石,半晌将刀鞘褪去,刀锋偏冷,寒光立现,毫不犹豫吝惜照着纤白指尖划去。

    痛感迅猛,血汩汩流出,温热而安详地躺在端砚之中,融进墨紫的砚石,并不若在她指尖鲜明真切,皇后瞧着那一滩,狠下心再一用力,她年轻的生命便涌出来更多。

    崭新的羊毫柔软无锋,皇后草草将伤口包了,怕着血墨不够,并未敢压紧。

    她眼前是所有的前尘往事,归结于今,字句斟酌,方敢迟迟落笔。

    素衣脱簪,三千青丝散下,乾清宫前,皇后跪直了身子,只高高托举着一封血书,求见于帝皇。

    膝下方立春的宫道仍是寒凉无比,皇后跪在此处多时,大有不得见天颜便长跪不起的意味。

    来往宫人与侍卫俱目不斜视,可不消多时,皇后宫前长跪之事,便传遍了六宫。

    钟离尔跪在这里,无暇顾及人心如何,人言如何,她只知道,这是她在深宫之中,能为双亲与族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敢跪于太和殿前,只得待帝皇下朝,跪在此处,方不致帝皇心生挟持之感,龙颜震怒。

    手上血书,字句肺腑,是她作为妻子与人女,最后想对他说的话。

    长风凛冽,她始终垂眸盯着殿前那丹陛游龙,用眼睛极细描绘了每一寸的雕工,不知过了多久,日渐中天,乾清宫巍巍大门方缓缓打开。

    声响惊动了长跪于此的皇后,她略顿了顿,方抬眸望去。

    却见一人风姿绰然,迎着日光步出殿中,初春雪意寥寥,飞檐之下,那人绯衣玉带,面如玉冠。

    却不是连烁。

    她看得分明,那是江淇。

    皇后身形蓦地摇晃一瞬,随即瞧着他阔步行近,跪在了她面前,行礼请安。

    他难得的神色复杂凝重,在风中低声道,“臣参见娘娘,天寒风大,皇上吩咐臣送娘娘回宫。”

    抬眸见皇后面色苍白如身上素衣,今日并未点脂,她唇色淡然,却更衬得一双眉目艳烈无方,一头青丝毫无束缚,飘散在风里,端的是伶仃凄然。

    她只瞧着他,如同垂死挣扎,倔强哑声道,“本宫求见皇上,还请厂臣进殿复命。”

    江淇知她坚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又劝道,“皇上已命臣将娘娘手书呈进殿中,娘娘这又是何苦?”

    她双眸漆黑,握着衣襟的手骨节泛白,脊背又挺直几分,仍只道,“本宫求见皇上,愿亲自将血书呈上。”

    江淇看着她面容,却想起殿内那人的吩咐,便只几不可闻轻叹一声,垂首带了丝悲悯瞧着她道,“既如此,还请娘娘恕臣无礼。”

    她抬眸看他,带着哀求与惊惶,像林中受惊无措的幼鹿。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方想开口求他,江淇却抬手绕至她颈后。

    他衣袖那抹绯红醒目,钟离尔浑身冰冷已久,方察觉出他臂弯丁点暖意,却已被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江淇手臂稳稳环住钟离尔,不敢逾矩,却只觉她浑身冰冷,再不耽搁,打横抱起皇后,便送入了早已备好的轿舆之中。

    将皇后放下,他瞧着她苍白面容,心下终归生出一丝不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封血书小心抽了出来,方放下了轿帘,回身吩咐道,“送皇后娘娘回坤宁宫,赶快去太医院寻楚太医来。”

    宫人领命去了,他眼瞧着轿舆走远,方敢垂眸瞧上一眼手中物。

    宣纸被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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