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路不停进了乾清宫,无暇顾及阖宫长街的灯火。
只见太医乌泱泱跪了一室,连烁就躺在龙榻上,她喉头一哽,疾步上前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太医院院正陈宗回话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昨夜受了凉,偶感风寒,臣等诊治过,开了方子,按方服药再静养些时日便可龙体无碍了。”
钟离尔蹙眉又问,“去煎药了么?”
小全子忙道,“方由宫女去了,奴才这就去亲自看着。”
皇后应声,“万务稳妥,再叫御膳房备点甜粥来。”
小全子领命去了,陈宗带了太医悉数向皇后告退,皇后屏退了殿内宫人,瞧了眼垂下明黄纱幔的龙榻,轻步走了过去。
她隔着纱幔瞧他,病弱中只着素白里衣的身影让她心头一痛,缓缓将纱幔束起,她不顾皇后的尊贵,就这样坐在了榻边。
她熟悉他的眉眼,这是她刻在心里的面孔,是她放在心上的人。
她替他小心掖了掖被角,方想触摸他的额头,又怕有些凉,激醒了他,他这时候怕是因着不舒服难以入眠。于是她努力不发出声音地搓了搓双手,直到有些热度,再小心翼翼轻轻贴上他额头。
温度灼热滚烫,让她揪心得险些落泪。
皇后起身挽起衣袖,摸了摸铜盆里的水温,觉着尚可,便将帕子浸水再拧干,折叠后敷上他额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她轻声说,带一点儿嗔怪和心疼,“秋天凉,每晚就早些歇息,政务哪有处理得完的一天呢?你不是铁打的,不能这么怠慢自个儿。”
他在睡梦中的容颜终于似往昔一般平和,不再是这些时日她惧怕的疏离冷漠,她将手臂圈起来,头轻轻枕在他榻侧,看着他英挺的眉眼,“我有很久没这样看过你了,连烁。”
她孩子气笑了下,缓声呢喃道,“今天我去慈云寺,师太跟我说,我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什么呢,我不相信我还爱着你,你却就这样不爱我了。连烁,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
窗外残月高悬,乾清宫寝殿只有帝后二人,红烛摇曳,端的是良辰美景。
“新婚那夜,我想着跟你说一些情话。我想跟你说如今我们是夫妻了,我一定会一生爱重你,头等大事是给你生个孩子,我们之间,便没有什么不圆满了。”
她眼神温存而哀伤,定定看着他,像是看着她稀世的至宝,“可你去了别人那里。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她说着伤心的话,语气却撑得平静,甚至缓缓笑起来,“我是不相信啊,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你爱上了别人。连烁,我不相信。我们曾经那么好,我不相信你是装出来的。”
她伸手将手帕换了一面,似跟他絮叨家常,“很久我们都没有这样平和的独处过了,我其实最近都不想见到你,你总是那个样子……我很难过。你现在很宠祁桑,对吧,但我总是想,你以前更宠我的。是不是我太骄纵跋扈,太任性了,很惹人厌烦?我方才着急过来看你,又让马车直接行进太和门了,等你醒了,怕是又要骂我了。”
她看着他的脸,有点儿无奈地笑,“那骂就骂吧,我也不后悔那么做。我有时候想,是不是我从前太过依赖你,不懂得如何去爱你呢?你年少时便摊上那样一个母妃,她待你从来不上心,乳娘又生变故,孤苦无依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长大,头顶有先皇后嫡子,下面也有几个资质不差的弟弟……”
她眼神温柔无比,眼泪终于缓缓落下,落在他锦被之中,消融无影。
皇后心疼道,“我一直没有好好了解过你罢?你这样坚毅的心性,到底是自己摸爬滚打长成了这样文韬武略的样子,又是受了多少苦。曾经的那些灰暗岁月,你鲜少跟我提起。可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