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厉死了?”
这是自秦然回来后,师父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问的云淡风轻,就像矮几上那一小鼎香炉飘出的烟雾,缭绕缥缈。
“是。”
“你杀的?”
“是。”
“比我想象的要晚。”她还是如之前一样,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怒之色,好像本该如此般淡然。
涂着丹蔻的玉指磨砂着茶碗的边缘,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缺口,令这樱花白瓷有了不可容忍的瑕疵。
“师父。”
秦然站在屋前的空地上,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掉的盔甲,上面血迹斑斑,变成了暗红色,沾满了不知道多少生灵的血。
而手中的那把利剑还在滴血,在铺满卵石的地面上开出一朵朵艳红的小花,就像剑身没入那个人身体里时一样刺眼。
插有红缨的头盔掉落在一旁,束好的黑发也已散落几缕在侧,面上虽然脏乱了一点,却挡不住他的剑眉星目,染血的军装穿在身上,大改秦然往日风神俊逸的清隽贵公子模样。
屋外的人没了声音,屋内的人也不着急。
她越是这样,秦然越是崩溃,原本倔强挺直的腰板也弯了,跪伏在庭中,无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一句斥责的话也不说?
突然,好恨。
“哈哈哈哈哈哈~”他几近癫狂,放肆大笑,扰了这绿意清幽的偏僻庭院的那一份静谧。
“想明白了?”听到动静,安浅就知道那个自小就心思通透的孩子,怕是已然想通了。
明白,当然明白了,在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他就渐渐明白了,只是无法接受。
“你和傅厉不一样,你比他幸运。”同样都是时代的遗孤,你却从未受苦,所以你终是少了那一份狠决与争夺的心思。
在这个充满变数的地方,实力和权势,两者往往是和守护挂钩的,有时候甚至缺一不可。
一味地退让,只会失去更多。
所以,只有将它们紧紧的抓在自己的手里,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如果当初,我执意要争一争,师父是不是也会如今日这般?”如果当初,他没有因为傅厉的恳求,而放弃桃花坞和暗夜,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他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了旁人?
“你要知道,我从来不注重过程,只看结果。所以,是谁都可以,你们两个谁死谁活也好,我只需要那个一眼就能看到的人。”
这么多年了,她的心已然冷却,即便他们当中的谁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傅厉又如何,秦然又如何,于她而言,两者之间没有区别,也毫无意义。
淡青色的茶水倒映出她的容貌,和她嘴角的那抹轻嘲。
现今的我,已然变成了你当初,最想看到的模样。
不再轻易悲伤,不再容易怜悯,冷情又冷血。
“你走吧。”
经此一闹,她竟是感到了些许疲累,那种由心而发的累。
你看,曾几何时,我也如他一般,太清楚自己的定位,太明白自己应该如何,不敢跨步上前,到头来,连回忆都只剩下你了的背影。
“若是能重来,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总之不会有遗憾对吧?
“知道吗?我其实,不喜欢桃花。”现在更是讨厌。
她对着屋后那颗开着粉紫色花瓣的桃花树轻声细语,满溢着温情笑意。
可这桃花运和桃花债,只差一个字,却是千里之别,就像你这千里花树,望不到边。
所以说,为什么我弥足深陷,无法自拔,而你却消失不见了?
若有来世,不要对我那么好,不要让我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