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云卿,尹云卿”孟影一边拍打着他的脸,一边呼喊着,“醒醒啊,醒醒~”见毫无效果,她又伸出双手,拇指按着他的双眉处,“尹云卿,尹云卿~”
尹云卿潜意识尚在,他感觉被一股熊熊大火包饶着,大火烧灼到了他的皮肤,嗓子,甚至是五脏六腑~他挣扎着想逃离,偏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怎么也迈不开了步子。
“尹云卿!”见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挥乱舞,孟影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忽而,眼前的大火没了,是一片清净的院落,翦翦春风吹过竿竿修竹,绰绰风姿,沙沙沙沙。一旁泉水流过的声音叮咚叮咚,传向远方。他的父亲,有着伟岸的身姿,挥舞着长剑,在院子里唱得悲怆“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那是他记忆中最后的宁静时刻。
“爹!”尹云卿突然大叫,吓了孟影一跳。
清净雅致的院落忽然变成了血迹斑驳的庭院,父母家人也不见了,眼前只有手持带血钢刀,一步一步向他边走来边狞笑的官兵们。
“云卿——”
胸口一阵剧痛将他痛醒,他猛地睁开眼,看到孟影抓着他的胳膊,他用力一挣。
孟影被他的内力弹出几步远,撞在一棵树上。
“哎呦——”孟影忍着疼,双手支撑着缓缓起身,一边揉着背后受伤处,一边骂道,“尹云卿,你有没良心?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尹云卿并未在意,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看了眼自己晾在篝火旁的衣服,回忆了整个过程,忽然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
“是你救了我?”
“你?!”孟影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瞪了他一眼,双手抱着肩,走到篝火边。
尹云卿侧着眼仔细打量她的脸,映着火光的明亮,肤若凝脂,颜若朝华,这副眉目天生含笑。
“你看我干什么?”
“看你模样生得不差,怎么偏偏是这副心肠?”
“你说什么?”
“没心没肺。”他哼了一声,不再与她说话。
“尹云卿,你说什么?”孟影猛地站起来,指着他勃然大怒,“你再说一遍!”
尹云卿根本不理她,靠在一棵大树下,双手抱肩,闭上眼睛打盹。
“你起来!”孟影狠狠地跺脚,踢得地上的树叶飞起。
“悍妇~”尹云卿心里嘀咕了一声,却不想再跟她起什么争执。
“尹云卿,你居然敢不理我?”孟影按捺不住怒火,怒道,“尹云卿,你很了不起是不是?扬名立万了惹不起了是不是?咱们究竟谁没心没肺,今日便说清楚!”
“你觉得我欠白燕翎一条命,可那一条命原本是白燕翎向我父亲讨的,是不是?”说到这里,孟影的心也狠下来,“当年出了事,受过你恩惠的那些人统统都来指责我,统统都同情你怜悯你。是,你是可怜!可你别忘了,倘若那天死的人不是白燕翎,樊城当时就已经万劫不复了,那些人又哪有命来可怜你?”
尹云卿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吭声。
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湿润,喉咙发堵,她想起了当年母亲对自己说的话,你们太年轻又太认真太认死理,都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避免伤害和失望。
既然有缘无分,那便忘掉那些伤心的事吧。
可如今,自己又为什么旧事重提呢?她仰起脸,想让泪水吞进肚子里,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淌下,她捂住脸。
当年的事情,他已找到一个说服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的理由。如今孟影旧事重提,还是乱了他的心神。他睁开眼睛,嘴唇颤抖不已,他极力让自己平静。望着深邃的夜空,他的话不疾不徐,“夜深了,早早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