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在官场中打拼,几经宦海沉浮。庄毅早就练成了走一步,观三步的习惯。这一次的礼聘风波,名义上是内廷的旧例。可也何尝没有素日有嫌隙的官员背后推波助澜,意欲借此排除异己,消弱庄毅的实力。
虽然暂时从名册上剔除了庄雨潇的名字,谁敢保证没有官员从中作梗,再次掀起风波。何况宇文五郎和陶德修到底密谋了些什么尚且不得而知。但一定不是好事就是了。想到这些,庄毅紧蹙双眉沉吟不语。
罗成自幼生长的遍地塞外,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不如京里这般频繁激烈。但也不表明他对这些就不了解。从几岁上就熟读经史,历代官场争斗,皇权争夺层数不穷,明争暗斗各不相让。争斗数量之频繁,形式之莫测,状况之惨烈,无不烙印在他脑海深处。此时,庄毅的顾虑罗成自然是明白的。见庄毅若有所思,沉默不语。罗成也不便深问,只默然安坐,手持细瓷茶盏静静品茗。
书房里,一时静寂无声,只余几缕香茗的缕缕热气袅袅飘散。窗外,不是传来一声或短或长的鸟鸣。
半晌,庄毅在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问道:“你们打算几时离京返回涿郡?”
罗成想了想,道:“家父是外宦藩王,小婿身为外宦子弟滞留京师自是不妥。若不是有议亲之事,元宵前便已经回去了。如今亲事已定,前日和义兄商议,若无意外,后日便要启程了。”
庄毅点点头,再次沉吟不语。好半天,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半吞半吐地说道:“此间多事,为了阿潇的平安,不如你们离京之时,带她一同起身吧。虽说这么做于礼有违,但事到从权,也说不得了。”
罗成没想到庄毅回提出这样的建议,不觉愣了一下。“这外父——”
“这是我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并不是一时情急之下的仓促之计。我如今已近花甲之年,所求的无非就是他们兄弟姊妹几个平安罢了。长子,次子都在外地任职,长女,次女也随夫婿远离京师,暂时无需为他们的安危忧心。我所担心的我无非是金梁和阿潇罢了。只要他们平安,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无所谓了。”说话时,庄毅的神色变了几变,两道浓眉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对子女的慈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罗成听罢庄毅一番话,心思几番辗转。庄雨潇跟着他离京无疑是最安全的,只要离开京城。京里再有人掀起风浪,鞭长莫及,一时也难为不到她。即便有人大胆想要和庄毅硬碰,也要顾及罗家父子的几分面子。况且罗成暗暗一笑。和心上人远隔千里,一个多月不能见面,实在算不上是什么美妙的事情。能把她带在身边,即便不方便时时见面,能随时知道她是否安好也是好的。
想罢,罗成点头道:“外父言之有理!只是外父的安危小婿怎可不顾及?外父可有什么打算?也好让小婿放心。”
庄毅笑道:“打算是早就有了的。数日前我已经上表凑请致仕回乡,想来近日便能有准确消息了。如今十分天下倒乱了八分,我虽有报国之心,却无回天之力。倒不如远离是非,既不能做到兼济天下,便独善其身吧。”
罗成笑了笑,如今天下大乱,和庄毅抱着同样想法的官员不在少数。他们看惯了王朝更替,天下兴亡的无情。冷了心气,磨灭了志向,不再求建功立业,只求家族亲人能在这乱世中平静安泰。不觉又想起自己,心底暗暗苦笑。只怕自己想要独善其身也求之不得了。
“既然如此,小婿谨遵外父之命就是了。”
庄毅见罗成答应了,方才定下心来,微微点点头,沉吟道:“你带着阿潇先走,我命金梁携带妆奁随后起行。我在涿郡的私宅还留着,到时就从私宅发嫁。若我致仕的表章准了,我便也敢去为阿潇主持婚礼。若赶不到,就让金梁代行父职,为阿潇主持大礼也使得。”
听着庄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