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筛于室内,墙边的铜漏滴答作响,伴随着谯楼上的钟鼓,在夜色中传递着时间的流逝。
庄雨潇将袖箭收好,重新放在妆奁内。独对瑞兽葡萄镜,抬手解开发髻,一带青丝如飞瀑一般流泻下来,拿过凤纹玉梳对着铜镜梳理晚妆。
烛光下,瑞兽葡萄镜有些模糊起来。恍惚间,镜子里竟然浮现出十年前离别时罗成的模样。忽而,罗成的模样淡去,街上相遇的少年那翩翩身影莫名地浮现在镜中。庄雨潇立时心下大惊,连忙轻抬素手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待定下神来再看,瑞兽葡萄镜光洁的镜面上依旧一片清明,哪里有罗成和那少年的半分踪影。
“阿潇啊!阿潇啊!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自为钟情于罗家阿兄的?怎么会为一个偶遇的陌生男子扰乱心绪?”
庄雨潇一边在心中喃喃自语,一边飞红了芙蓉面。连忙随意梳理齐整万缕青丝,起身披了一件斗篷,转过屏风走到外室。
冰琴和云琴看见她披着斗篷,便知道她要出去,连忙要去点灯。庄雨潇笑道:“你们不必忙了,我只在院子里站一站就罢了。”
“小娘子这么晚了还去院子里站什么。外面风冷得很,当心吹着了。”冰琴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件青锦白狐里斗篷过来,替庄雨潇换下身上的妆缎红毡斗篷。
“不碍的。外面月色正好,我略站一站就回来了。你们忙你们的吧,不必跟着。”庄雨潇说着话,挑起弹墨绫绵帘出了屋子来,走到廊下。
果然,闺房外月色正好。一轮圆月高挂中天,几点疏星散落穹宇,星月相映甚是得趣。窗前的几株梅花树正含了花苞,半收半吐,欲开不开,如绰然出尘的隐士立于廊下的灯影之中。
庄雨潇站在廊下,举首望月,任凭一缕幽思在心间c眉上c眼中,飘忽萦绕。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庄雨潇眼望明星灼灼,不觉随口念了一句。念罢忽又觉得不妥,连忙掩住檀口,两腮顿时如火烧一般。忙用微凉的素手捧住面颊,以期驱赶面颊上的烧灼般的火热。
半晌,自觉脸上清凉了下来,方放下手来,以手抵梅,默默发愣。
呆立半晌,自觉无趣,低低叹息一声,返身回到房里。冰琴见她有些失魂落魄,连忙问道:“小娘子!今天是怎么了?从街上回来就失魂落魄的。莫不是在街上看见什么了?”
庄雨潇被她说中心事,不觉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没有的事。想是在观里跪香的时候被风吹了,身上有些不自在罢了。”
冰琴见她言辞闪烁,知道她没有说实话,碍于主仆之别,不便再多加追问,只得说道:“既是身上不自在就早些安歇了吧?”
庄雨潇点头,命冰琴服侍梳洗毕,解衣安寝。
至次日晨起,果然有些头目眩晕之症,勉强支撑着起身,梳妆已毕,吃了饭,依旧歪在床上养神。
“小娘子!夫人令人过来说话,请小娘子到前厅会客。”冰琴轻步走进来低声说道。
庄雨潇闻言方醒过神来,平日父母甚少令她出面会见外客,今日召唤可见来客非比寻常,连忙命冰琴等人服侍重新理好妆容,换上一身正式些的衣服,系好云琴替她披在身的斗篷。在冰琴c云琴c霜琴c雨琴等几个随侍的婢女陪伴下,令传话的仆妇的引路穿宅过院来到花厅。
远远只听花厅里人语声声。廊下侍立着几个不过十一二岁的侍女。看见庄雨潇主仆走过来,连忙挑起印画绵帘。“小娘子!”
庄雨潇微微一颔首,款步走进花厅,顿时一阵温香扑面而来。举目一看,不觉一愣。
花厅里除了坐在主位的父母,旁边侍立的三兄庄金梁,客位上还端坐着一位年未弱冠的少年。
那少年身穿大红锦绣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