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过几年宫里人多了,别说家人子了,连长使们都有分不到好份例的——好东西先紧着上头人,同级别的呢就看谁得宠了,因此先帝末年时候高位嫔妃都是淡淡的,反倒是小采女、小答应们人头打成狗脑子。没办法呀,同品级的足有几十上百个呢,肉都叫别人给挑走了,自己能喝到的不就只有汤了吗?谁不喜欢好珠宝、好绸缎呢?”
沈令嘉越听越迷糊:“嬷嬷,原先我待选那会子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了‘皇爷给的都得接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吗?怎么现在倒与我说起这些个旧事了?”
李嬷嬷狡黠一笑:“这就譬如女儿在家时,都得装出个温柔和顺的淑女样儿好嫁人,可是找着了冤大头成了婚之后还不是要打点一大家子?真温柔了,是妾室不争宠了还是婆婆不磋磨了?自然要学着柔中带刚些,不然怎么吃饭呢?”
沈令嘉心服口服:“那照嬷嬷这么说,我岂非该去结交施、韦、姜等人了?可是我原本与阿措就是旧交的情分,这样胡乱赶上去,只怕反倒寒了朋友的心呢。”
李嬷嬷欣慰地笑道:“小主这不是都已经明白怎么为人处世了吗?待主上以忠,待路人以礼,待朋友以诚,在哪不是这么个道理呢?小主也不必担心那些个阴谋诡计的手段,咱们宫内的规矩是极严的,您就瞧着吧,真正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那世代流传的‘狸猫换太子’也不过就是一出戏罢咧。”
沈令嘉想了想,觉得还挺有道理,就吩咐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剩下从前自己做的一点针线还拿得出手,嬷嬷替我收拾出那幅蜂赶菊的屏风面出来,我绣两针题个词也是一副好礼,下午就送过去吧,顺便告诉阿措我明日去看她。”
李嬷嬷笑道:“小主怎么今日不去呢,人家该说您跟施采女不亲了。”
沈令嘉没好气地白了李嬷嬷一眼:“嬷嬷休笑我,上人家宫里去拜访难道不该先拜会宫主吗?就上别人家去找别人家的小妾作耍,也总要见过了大妇才好说私房话儿的。”
李嬷嬷皱起了眉:“可不好说宣夫人是大妇呢,叫主子娘娘听见了天大的官司哩。”
沈令嘉自己一打嘴:“一时忘了,该罚该罚。”
施阿措与沈令嘉慌忙侧身避开,也都行了礼:“大公主安。”又依次问各贵女安。
温恭公主问道:“母后请长使与选侍来看顾我们?”
沈令嘉恭敬道:“是,主子娘娘有些担心公主受惊。”
郗宗听见了臧皇后的关怀之意,不由得展颜笑道:“不妨事的,哪里就那么容易被吓着了呢?”她平时不苟言笑,此刻忽然绽出来一个笑容,实在是灿若春花,沈令嘉这才发现温恭公主之秀丽温柔比起淑恭公主的娇美动人来也毫不逊色。
沈令嘉笑道:“公主无恙,咱们也就都能安心了。”
温恭公主微微一笑,吩咐道:“秋水去将我的棋盘拿来,”仍对着沈令嘉道:“长使与选侍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一趟,咱们下一会儿棋,一会儿二位回去了也好向母后复命。”
施阿措才听见了淑恭公主挥刀砍人的壮举,此时看见温恭公主竟然这样体贴周全,不由大为感动:“多谢公主的好意了,只是妾棋力低微,只怕不能让公主尽兴呢。”
温恭公主道:“长使不须拘束,咱们原也不会下棋,不过胡乱落两个子罢了。”便转身仍对着火炕上的小桌子,自将之前拿出来玩的黑白棋子一颗一颗地收回盒子里去。沈令嘉过去帮忙,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一对儿棋笥是夹纻胎的,内衬着秋香色的绫罗,外头漆上贴着贝壳打磨的薄螺钿,贴成一幅秋庭婴戏图的模样。
秋水将棋盘拿了回来,施阿措便笑道:“妾向来不会弄这个,还是请沈姐姐来。”
温恭公主看她执意推却,知道施阿措是真不会下,便道:“长使只管与她们打双陆去,或拆会儿九连环、孔明锁也使得。”施阿措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