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断桥下的芦苇荡着微风。
芦苇深处,一片漆黑,不见人影,但闻人声。
声音低沉,带有一丝歉意和一丝婉伤。
白玉临江问道:“你腿上的伤,不要紧吧?”
白玉临江的身旁立刻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声音虚弱,但却坚强,比白玉临江要坚强许多。
赵启元道:“要紧,当然要紧。”
他说的是实话。
他的右腿大腿外侧一根亮银色的赤尾长针深深的刺在那里。
唐门风花针!
赵启元一只手捂着右腿,另一只手扶在白玉临江的肩膀上。
他左脚踩在地上,右脚拖在身后,每向前走一步他的身体就会剧烈的颤抖。
每走一步,他的额头上都会多出许多豆大的汗水。
唐门的暗器,大大小小,包括风花针在内所有的暗器,都是淬毒暗器。
毒素已从风花针的针尖淬入了赵启元的鲜血之中。他的右腿处不断传来剧烈的疼痛。
如同千万把锋利的尖刀不断的划剥他的骨骼,又如火浆直烧他的脑髓。
赵启元几乎快要受不了了。
赵启元颤声道:“你若是中了那女人的飞针,你也受不了。”
白玉临江承认。
白玉临江道:“我知道你现在已快受不了了,但你一定还有忍忍。起码,要忍到我们见到柳姑娘。”
除了唐门内家之外,只有柳无双一人可以解这风花针上的毒。
赵启元沉默,他已痛的咬紧了牙关。甚至他的牙缝里已渗出了鲜血。
白玉临江道:“若不是你出手相助,只怕现在受伤的是我而不是你。”
白玉临江撇过了头,不在看赵启元那张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
他不忍看,更不敢看。
白玉临江的眼睛盯着芦苇丛边的小河。河水泛着月光,月光凄惨。
风吹过时,河面的月光被打碎,碎成了残月。
河面上的残月映照这白玉临江的脸。
他的脸竟比月光还要惨白。他的心,却也跟河面上倒映的月一样,碎成了一片。
白玉临江忽又转过了头,朝着身边的赵启元说道:“谢谢你。”
赵启元冷笑了一声,道:“你要谢的不应该是我,而是她。”
白玉临江道:“是柳姑娘让你来救我的?”
赵启元又不说话了。既然白玉临江已经猜到,他就不必再解释。此刻的赵启元不愿多说一句废话。
白玉临江道:“可是你本可以不来的。”
赵启元道:“不,我一定要来。”
白玉临江问道:“为什么?”
赵启元回答:“因为,是她让我来的。”
柳无双让我来,我就一定会来。
这并不是柳无双的本意,但赵启元却一定要这样做。在他的心目中,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话语,要比柳无双说出的话更重要,更绝对了。
白玉临江苦笑了两声。这个救了他的男人,原本已经将其当成朋友来看待的人,现在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敌人。
情感上的敌人,而且是死敌。
白玉临江的双眼里又忽然露出了悲伤的死灰色,悲伤掩盖不住他的震惊。
他震惊的当然不是赵启元已经成为他的敌人,这件事只会让他悲伤。
白玉临江震惊的是,断桥下那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那个倒半个身子已倒在了河水中的人。
柳无双!
河水灌入了柳无双泡在水中的左耳。河水冰冷,她的耳朵向来敏感。但冰冷的河水却刺不醒她。
柳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