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走近, 萧砺俯身看下她的碗, 问道“吃的什么”
杨萱笑答“白汤杂碎,你想不想吃, 我去给你要一碗”
萧砺拦住她, “我自己去, ”低头问杨桂, “你想吃什么”
杨桂指着旁边摊位上热气腾腾的馄饨,“想吃那个。”
萧砺应声好,买了两碗馄饨和两只油酥火烧,又颠颠买回来一纸包糖炒栗子。
乍乍认识杨萱那年的上元节,她告诉他灯楼快倒了,他去提醒匠人回来后,正看到她全神贯注地剥栗子,只可惜,费了半天事,不等入口,栗子便掉在地上了。
他记得清楚, 杨萱白净漂亮的小脸上尽是懊恼与沮丧。
谁能料到,当初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现在竟会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吃饭,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想起从前的情形, 萧砺神情更加温柔,不着急吃馄饨, 而是打开油纸包, 接连剥出十几只栗子, 堆在瓷碟中,推在杨萱面前。
杨萱眸光骤然一亮,甜甜笑道“多谢大人。”
萧砺唇角弯一弯,“吃完了,我再去买。”拿起勺子,大口吃完面前馄饨,掏帕子擦擦嘴,又笑道“刚才看到李山了,在东华门跟一位许州来的举人打赌猜灯谜,就是用你上次给他的纸笺做赌注,旁边围了不少人。”
杨萱抿嘴笑笑,随即神情变得黯然。
杨桐也酷爱猜谜,每次来灯会不猜到尽兴不罢休。
而今,灯会依旧人头攒动,灯谜台依旧学子群集,只不知九泉之下,可会有猜灯谜的地方
萧砺看杨萱先前还笑意盈盈,转眼间却落寞下来,正觉诧异,眼角一瞥,也瞧见地上闪耀着的耳坠子,忙过去捡起来,问道“不知谁丢的”
杨萱没好气地说“管他是谁的,扔了”
萧砺不知所以,却听了杨萱的话,把耳坠子扔了回去,正巧被个中年妇人瞧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在手里,飞快地消失在人堆里。
杨萱嘟起嘴抱怨道“随随便便的东西就捡吗,也不怕被人赖上你。”
虽是嗔怪,声音却软,含着一丝丝娇。
萧砺好脾气地笑笑,见碟中炒栗子已快吃完,急忙又剥了些。
坐得片刻,适才薄汗尽数散去,被冷风吹着,寒意沁凉入骨,杨萱拢拢斗篷,问杨桂,“要不要再逛了,还是回家睡觉”
杨桂眼皮已经有些打架,含混不清地说“睡觉。”
萧砺站起身,将面具仍给杨桂戴在脸上,牵起他的手,“走,回家”
杨桂一手拉着萧砺,另一手紧紧攥着弹弓,那盏猴儿灯却是没法拿,让杨萱提着了。
四人顺着原路又挤出一身热汗才回到家。
春桃放下东西就去烧水,杨萱则给杨桂铺开被子,灌上汤婆子暖在被窝里,又给他洗过手脚,伺候他上了床。
而厅堂里,萧砺已经点了火盆。
杨萱归置好买来的物品,将玉簪递给萧砺,“大人以后束发用这个。”
萧砺“嗯”一声,接过来看了看,柔声问道“耳坠子是怎么回事”
杨萱闷声闷气地把遇到秦家母女的情形说了遍,“阿笙还蛮好,秦太太真让人无语,当初求我时说的那么好听,说变脸就变脸,至于吗”
萧砺沉默片刻,开口道“下次她再求你,你不用搭理她。”
杨萱突然就想起前世,秦铭托人保媒,想把秦筝许给萧砺,又重重呼口气,告诫道“大人,要是有人做媒将秦家姑娘许给你,你可得好生思量着,秦家姑娘挺好的,秦太太却不是个善茬。”
萧砺起先还略带笑意,听着听着脸色便沉下来,冷声道“萱萱是什么意思是让我娶了秦家姑娘,不要秦太太这个丈母娘”
他本是面相凶狠之人,板起脸的时候气势更足,仿似铁板寒冰一般,没有丝毫温度。
杨萱不怕他,只是觉得心虚,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