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砺纳罕不已, 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杨萱步子极快,撩起门帘进了厅堂, 门帘猛烈地摇晃几下, 随即静静地垂下来。
他怔了怔, 先打开门将马牵到东跨院,喂上草料,再走进厅堂。
桌面上摆着针线笸箩,椅背上胡乱地搭了件长衫,烛光下瞧不真切什么颜色, 却看得出绝不是杨桂的尺寸。
桌子另一边放着面板、擀面棍, 还有半盆没有搅拌的馅料。
很显然,是在等着他回家做。
而杨桂玩过的七巧板就散乱地放在靠墙的椅子上。
屋子里有些杂乱。
是家中有女人跟孩子独有的杂乱。
这扑面而来的居家烟火气息让萧砺有些感动。
柔情好似潮水, 一浪推着一浪, 绵绵不绝地涌出来。
他静立片刻, 将长衫叠好,把剪刀丝线等物都收在针线笸箩里, 扫一眼东次间紧紧关着的门,走近前轻轻敲了下, “萱萱”。
没有人应。
他再唤一声,“萱萱”。
门应声而开, 杨萱走出来, 面容很平静, “大人吃饭了吗我们晚上吃了饺子, 我把剩下这些包出来给大人煮了吧。”
这点活计萧砺自己都能干,他原不想麻烦杨萱,可又想趁这个机会跟她说会话,遂道“好。”
杨萱洗了手,见剁好的茭瓜馅已经又渗出水来,便捏成团用力攥两下,将鸡蛋倒进去,加上油盐调味。
萧砺已将面揉好,揪出来一个个剂子,开始擀面皮。
擀几下,抬头瞧眼杨萱。杨萱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脸,只能瞧见不算浓密的发髻,和鬓角的白花。
白花是杨萱自己做的,做成梅花状,小小的两朵,插在乌黑的发间,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滋味。
杨萱被他盯得发毛,索性迎上他的目光,大大方方地问“大人,有事儿”
眼眸如浅滩上的静水,清澈见底无波无浪。
萧砺却觉得在平静之下好似隐藏着惊涛骇浪,犹豫会儿,开口问道“刚才怎么生气了,谁惹你了”
“没有,”杨萱淡淡回答,“我没有生气,也没人惹我。”
说着话,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圆圆的面皮摊在掌心,加上馅料,两手用力一攥再捏一下,饺子包好了,随手摆在盖帘上,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萧砺不信,她板起脸怒气冲冲的样子,他怎可能看错
再问一遍,“那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语气很轻,含着丝丝缕缕的柔情,只要用心就能听得出来。
杨萱长长叹口气。
男人好像永远没法理解女人的心思。
就如杨修文出门晚归,他从来就不明白辛氏在家里是如何的牵肠挂肚,甚至会设想出无数种画面。
杨修文酒醉摔了腿走不动路,杨修文在巷子被人用麻袋蒙了脑袋,杨修文遇到不讲理的查夜兵士被关押起来只要他不归家,辛氏屋里的灯烛就不会灭。
虽然杨修文大多时候会打发松枝回来报个信儿,可松枝并非天天跟着,杨修文总不能大老远地赶回家说句话,再接着去办事。
想必萧砺也是因此。
杨萱消了气,再看向萧砺是,目光里一点一点有了神采,“真的没事儿。”
心里堵着气,特意装出来的平静,跟真正心平气和说出来的话,总归是不一样的。
萧砺不再追根究底,继续擀面皮,“我下午到白马寺看了看,和尚每天三次诵经,没有偷懒,灵位前香烛和灯油也都是满的然后又去了大兴。”
杨萱“腾”地又来了气。
这人说话没有重点,他进门就说去大兴,她自然知道他赶不回来,早就不赌气了。偏偏杂七杂八问些没用的,这会儿才提起紧要的。
恨恨地瞪他两眼,问道“大人是去大兴办差”
萧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