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吧?”杨芷讶然地睁大双眼, “媛表妹是自家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倘或她有不妥当的地方, 告诉她改过来就行,为什么还得张扬出去?”
王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你怎么就不明白, 先前就跟你二姑娘两人,二姑娘比你小, 理应你先出嫁才能轮到她。现在多了个表姑娘,表姑娘跟你可没有先后顺序,有好的人家,说不定她就捷足先登。你肤色暗淡, 在相貌上讨不着便宜,性子又沉闷, 跟那两位一比,终是逊色半分。如果再不暗中使劲, 那些门户高的人家怎么能瞧中你?”
杨芷茫然地摇摇头,“姨娘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总是教导我尊重嫡母, 忍让阿萱, 这会儿整个都变了?”
“那时候你小,不懂得假装, 要是我教给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能做得来, 还不得惹太太生厌?现在你大了,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了这十年过去,太太已经了解你的本性,即便言行有些出格,她也不以为你是有意而为。”
杨芷完全不认同,“母亲不会的,姨娘早也说过,母亲心性豁达,不会计较这些弯弯绕绕。”
“那是以前,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王姨娘着急地道:“太太待你再怎么好,总归隔着层肚皮,别说比不上二姑娘,就算是表姑娘,也说不定谁更亲近。女人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你别不当回事儿,如果嫁不到个好人家,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姨娘话匣子一开,便有些刹不住,“早年太太陪嫁了四个丫鬟,采翠模样最出挑性子最要强,既不当小也不做妾,自己相中了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死活求了恩典放出去。成亲第二年,因为难产身子受损,货郎连根参须子都买不起,活生生熬死了。还有扶梅,嫁到真定田庄的管事家里,之前来给太太磕过头,那会儿刚二十出头的年纪,看着跟三四十岁似的姨娘虽然守了半辈子寡,可不缺吃不缺穿,又生了你们一儿一女,阿芷,姨娘现在就指望你了,你嫁个显贵人家,到时候给你父亲提点两句,说不定姨娘还能再生个孩子”
“姨娘别说了,”杨芷霍然起身,“我还有事儿,过两天再来看您。”挪着细碎的步子,飞也似的逃离了西跨院。
直到走到西夹道才渐渐放慢步伐。
西夹道旁种了十几竿修竹,清风徐起,吹得竹叶婆娑作响,像是大雨沙沙又似人语喧哗。
杨芷看着青翠的竹叶出神。
她虽然在辛氏跟前长大,可辛氏让她记着王姨娘生育之苦,时不时让她去西跨院陪伴姨娘。
王姨娘对她嘘寒问暖,更多的却是教导她孝敬辛氏。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王姨娘对辛氏心存感激,又别无他求,所以才本分地待在西跨院,不争不抢。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王姨娘本非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甚至还有些可怕
杨芷心神不定。
她本能地觉得应该把王姨娘说过的话告诉辛氏,可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不断地劝阻她——王姨娘才是跟你血脉相连的亲娘,她肯定不会害你,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多防备些总没有坏处。
杨芷收拾好心情,脸上带着浅浅微笑踏进玉兰院。
辛媛正坐在石凳上跟杨萱学习做荷包,一边缝一边嘟哝,“费这么大半天工夫,才缝了两道边,要是秀橘都能做成一只。我真不明白,干点别的什么不好,非得做针线,身边又不是没有丫鬟婆子?”
看到杨芷回来,将手头的针线一推,“不学了,我跟阿芷姐弹琴去,阿萱你要不要打檀板,三个人更热闹。”
杨萱摇头,“我没兴致,你们弹,我洗耳恭听,顺便给阿桂缝个肚兜。”
辛媛牵着杨芷的手,“今天我们把渔樵问答的三四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