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此温暖，又如此悲恸。

    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把生命看得如斯淡然，又如斯珍重。

    金光明灭，鬼界开阖，苍生存亡不过在他的无言之中。

    当浩劫已过，世界好像从未如此安宁。

    长久都没有人说话，众人站在血泊之中，定定地看着天地八卦阵的中央，而那里，仅仅只剩飞扬的尘土。

    明秋年已然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他留下了苍生，却并没有为自己留下丝毫。

    “哇——”的一声，小季零失声痛哭，哭声几乎要响彻整个玉龙山。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从未如此痛彻心扉地哭过，哭得比后来的明璃有过之而无不及。

    ————————

    “我爸爸呢？他怎么没有回来？季零，我爸爸呢？”

    明璃见众人回来，迎上去抓住了季零的衣袖，小季零低头还在抽泣，一个字都发不出声来。

    “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明璃环顾众人，仍然没有人开口，甚至有人在默默垂泪。

    半晌，天根道人上前抚住明璃的肩膀，柔声道：“孩子，你爸爸是为了苍生而亡……”

    明璃惊诧地后退一步，避开天根道人的手掌，眼中在一瞬间充满泪水，吼道：“我的爸爸呢……你们把爸爸还给我啊……”

    “孩子，天下苍生为重，这是秋年自己的选择，你……”

    明璃全然不听，转身紧紧抓住季零的衣领，怒道：“你说谎！你说过要保护我爸爸的，什么法术界的奇才，什么法术界的天才儿童，全部都是屁！”

    明璃口不择言，季零沉默不语。说实话，那一刻，小小的季零觉得自己是多么惶恐，又是多么无能。他曾以自己的过人天赋自大，现在看来，这些东西真的好像不值一文。

    季零的耳边充斥着前辈们的安慰和所谓的道义，但他浑然不知，他只知道明璃那双颤抖的小手、充满孤绝与愤怒的眼睛和近乎于尖叫的责问。他只记得小明璃说着自私又不容反驳的话。

    ——爸爸在我眼中就只是我爸爸。他不是灵媒介质，也不属于法术界。他只是我的爸爸。

    ——我最讨厌你们法术界了，张口闭口都是天下道义、舍生取义。舍什么生，取什么义？连自身都救不了，又谈何天下苍生？

    天根道人叹了一口气，背过身，负手而立，抬头凝视着明朗的夜空，喃喃自语：“人固有一死，秋年的死，重如泰山，重如泰山啊……孩子，你会懂的，你终会懂的。”

    那时候，年幼的明璃抹了抹脸颊，表情中全然都是与年龄不符的阴郁与沉静。

    ——我不会懂，也不想去懂。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