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夜,月白如昼。
梅子蜷缩在被筒里仰面朝天,望着天花板呆若木鸡。
几天来,父母越发升级的战争像一团乱麻似的萦绕心头,‘剪不断,理还乱’。一阵凉风透过玻璃窗的缝隙吹到她的脸颊上,妈妈因长时间气愤而扭曲的眉宇仿佛幽灵一样附在她的眼前,耳畔随之荡起尖利无情的话语:现在你长大了,有了选择的权利,到底是跟妈妈还是跟爸爸快作决定。
孩子能决定什么?别人都说爸妈是郎才女貌,是天做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据说二人当年一见钟情后,爸爸不顾爷爷奶奶强烈反对,和只有初中文化的妈妈结了婚。梅子的出生也成了他们甜蜜爱情的见证。可是好景不长,爸的官越升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壮;妈开的公司越来越火,与爸的感情也越来越少。爸开始嫌弃妈没文化品位,不能帮衬着他在官场飞黄腾达;妈则嫌爸爸老气横秋,少了些商场的圆滑与潇洒。他们各自忙于自己的所谓事业,维持着表面上的幸福家庭。只有梅子能体味到家庭内战的硝烟,谁让老天要她做父母爱情的见证呢。
梅子担心自己心理出了问题,要不然,为什么自己老是纠结于大人的争吵。许多时候,她都有学坏的冲动,想用自己的堕落补救千疮百孔的家庭。可是,一想到定一,那位梦中会在潺潺的流水声中,在一片绿的耀眼的竹林深处向她走来的男孩儿,她就会对自己想犯错的冲动惭愧不已。
梅子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大人的决定总需要以孩子的选择作借口?孩子如果有选择的权利不在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做出了吗?我既然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还管他们离不离婚干什么?
寝室同窗翻身压的床板吱吱作响,甚至几位鼾声雀起,梅子翻一下身,使劲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我要是她们其中得一位,该多幸运呀。她们个个看起来没有烦恼,没有痛苦,什么事都会有宠爱自己的父母给办到。可我的父母呢?”
“你又‘烙饼’呢?……小心把床板压断!”睡在下铺的王西雪,用脚踹一下床板表示抗议。
梅子懒得理她,这个从小的朋友加对手,总是时不时的表现出零距离的亲密感。这也让梅子很苦恼!她继续自己漫无边际的思维路程漫游,时而父母的吵闹,时而梦中男孩儿定一的微笑……
记得初一军训的时候,她们女孩子们集体偷懒儿,跑到卫运河长堤拐弯处的柳树林里休息。刚在草地上躺下去不久的梅子,猛然听到有人大声的喊叫:“快看!快看!你们看谁过来啦?”
梅子撇一下头儿,见一个身材瘦长,面容清秀,眉眼棱角鲜明的男生手里拿着一面三角红旗,边跑边朝她们比划着什么。
王西雪推一下梅子,“还不起来!你看催命的来啦!”
“我倒希望他来催我的命呢?”一边的痴情女喳喳,好像在炫耀她的尖尖的下巴似的,双手捧在腮前,作出少女卖萌的的表情,痴痴地向那个男孩儿迎了过去。“大班长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喳喳在说这句话时,那叫一个字斟句酌,抑扬顿挫!甚至她嘴角右上边的那颗美人痔都显得熠熠生辉起来!
王西雪看见喳喳的主动示好行为,止不住捂起嘴巴呵呵笑出声来了!
梅子推了王西雪一下,“桃桃淑女——注意形象!”
“桃桃淑女”是梅子给王西雪的绰号,因为她天生一副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好像水蜜桃一样。再加上她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就被作了一辈子老师的爷爷训练的诗词歌赋张嘴就来,那真是现代版的一位“薛宝钗”!她和梅子,还有本班的王小路、李聚岳从小就在一个家属院长大,可谓是“吃在一口锅里的,睡在一张床上的,玩在一个院子里的”三陪发小了。要非要说这位薛宝钗唯一一点美中不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