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代一回来,一把跪倒在老爷子床下,说着孙儿不孝。
老太太不在,正在那座新建的佛堂中敲着木鱼,嘴中念念有词。
老爷子如今说话困难,无论身前多牛叉的人物,但了这一刻都是晚年的凄凉,他模糊不清,问着地上的人是谁?秦唐起身,握着老爷子的手说是您的孙儿小猴子。
秦一世的双眼突然一丝明亮,就如夏日仰望的烈阳,一世罕见,说着小猴子回来了,好,好,你们都先出去,我和小猴子说两句话。
如果不是为了等小猴子,他只怕挺不到现在。人都有一丝执念,房间中看到精神状态上扬的秦一世没有高兴,却多了几分悲伤。只怕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老太太敲着木鱼,越敲越快,啪的一声,身断!紧随着,大院的房间中传来一声嚎啕大哭。
一时四方云动,无数人往东北那座四合院中奔走。包括秦平的母亲和外公外婆,秦唐的母亲柳红杉,秦氏的高层,等等。有些人上了秦家大院,有些人却被拦在了山脚,包括从南方赶来的凤凰男张朋飞。
三日守灵。
秦家大小披麻戴孝,秦三代手捧秦朝黑白照片走在最前方,他一跪,紧随着秦二世等人全都跪了下去,只有老太太,望着前方,目光呆滞。
突然,四方鞭炮响起,直震云霄,卧龙村家家户户,秦老爷子走的这天所有工厂停工,每人手上带上孝章,燃起鞭炮,以示对秦老爷子的尊重。卧龙村虽不是一团和气,但于老爷子,这个带着卧龙村一飞冲天的人物,或多或少心里都有尊重。没有他,绝没有他们的今天。
走的那天,秦老爷子和秦三代聊了很多,提过自己,聊过老太太,讲述了秦二世,也说过他死后就葬在后山,他不想离开这片土地,还让秦三代不让给他立碑,这样他在里面没有负担,睡的舒坦。一些老人固有的思想不想随着火葬场化成一颗颗如尘土的骨灰,最后的一分善念又让他不想违背国家意愿,不立碑,不建坟,黄土一杯,与草木为伴,一世长眠。
秦二世和秦三代都没有违抗秦老爷子的命令,只在他的棺位种了一颗梧桐,确定一个方位,也当成一种初生,待它长成参天大树。
那一天来了很多很多的人,几乎将卧龙村挤满,一些不方便来的大人物也派遣了秘书一样的人物为老爷子送上了花圈,为他撒了一碗清酒。生前不能同醉,死后可以大醉他个三万五千年。
一直到日上正空,七月的阳晒得让人心悸,头晕眼花,秦二世示意所有人下山,只留下了老太太,秦唐,暴君让秦三代将奶奶送下山,老秦家已经倒下了一个,这个太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秦唐点点头,搀扶着奶奶,老太太看似平静,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劫,老头子走的还算安详,没什么可痛苦的,不知为何,心中有种空荡荡的孤寂,即便她在山上三十年清修所没有的感觉,或许那时候她知道还有个老头子对其牵肠挂肚,如今再也没有了。
走了几步的老太太突然转身,对秦二世说,你爸身前也是个体面人,记得多烧点纸钱给他。
那一天,或许是秦二世一辈子和老子聊得最长的一次,尽管只是他一个人在说。暴君是一个叛逆的典型,年轻时父母于眼中太轻,整日夜不归宿,到家了话不过三句。有了一定资历,老爷子、老太太已将情感转入第三代,父子之间像是有一种天然的隔阂。
如今想好好诉一番钟情,已是人鬼殊途,天人永隔!
三个月,秦唐基本在秦家大院,一来为老爷子守孝,二来,陪老太太度过最煎熬的一段时间,子欲孝亲不待是一种痛苦。老太太年纪和秦老爷子相仿,以前气色还算不错,这次老头子的死对她打击重大,平时老态龙钟,开口破骂,现今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