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今夜有月,不但有月,而且有灯。
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旦夕间沉寂如死的小镇,今夜又复活了,死一般黑暗幽静的长街上,再一次变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铁大爷带来的人,在夜色初临之时,就已经将这个小镇所有的灯都点起来了,甚至在屋外也点上了数台照度在20000流明上下的探照灯。
仍然有风,又已有了灯,却还是没有人声,所有一切可以象征着生命存在的声音,仍然全都没有。
尽管灯亮如昼,长街依然衰如墓道,只有一个人默默地在街上踱步,从街头踱到街尾。
没有声音。
连脚步声和呼吸声都听不到。
铁大爷带来的五十二人,虽然身手矫健,彪悍勇猛远超常人,可是现在却全部都安安静静的站在长街一侧,看着这个翠绿长袍上绣着白丝小兔的老头在街上踱步。
无一例外!
就连一向不可一世的铁大爷也都不例外。
老人身穿绿袍,用一种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很不舒服的姿态在这条长街上来来回回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走走停停,看来看去,在两旁的屋舍中进进出出,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谁都看他不顺眼。
可是他们都不敢动,也不敢发牢骚!
老人却是一点都不在乎。
在别人眼中看来,他最多也只不过是个非常令人恶心的老头,仅此而已。
可是在他的眼中看来,这些人全都是死人。
老人终于停下,停在铁大爷面前。利剑一般的目光盯在铁大爷脸上,刀一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二十七。”
老人只说了这三个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身经百战,出生入死,一生中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惊涛骇浪的铁大爷,在听到这三个非常平常的字后,脸上却忽然露出一种非常不平常的表情,又紧张,又兴奋,又热烈,就好像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在听到自己的梦中情人同意自己的告白时候的表情一样。
但老头绝不是年轻的小女孩,也不是铁大爷的梦中情人。
“二十七?”铁大爷立刻用一种赌徒般急切的口气问道:“你真的看准了是二十七?不会错?”
老人也不回答,只是用一种“大行家”般的高深莫测的态度点了点头——行家绝不容许别人的质疑,他们的回答也通常只有一次。
大行家这只有一次的回答,也通常是绝对正确也是毋庸置疑的。
铁大爷仰面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天上有月,月如烛,铁大爷又将刚刚吸进的气长长的吐出。
老人那只白嫩的手,已经搭上了一个精壮的少年的肩,往车上走去,看起来就仿佛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慵美人搭着她心爱的人的肩走出温泉浴池一样。
铁大爷整个人的精神却仿佛将要爆发的火山,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很激动。
他突然开声大喝。
“来啊,来人!”
“有!”
五十二人中,有十七人站在原地安稳如山,面如铁板c颈如铁棍c肩如称c背如龟壳c腰如老树,动都不曾动一下,甚至连表情都未曾变化。
另外三十五都是年不过二十的小伙子,年轻的双眼中,却带着种毒蛇一般的阴险狠毒,也带着种狼一般的坚冷和鬣狗一般的忍耐。
“二十七。”铁大爷说:“只要二十七。”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厉:“有病有伤的人,退下,有情仇纠缠的人,也退。”
没有人退。
铁大爷怒喝道:“难道你们都想死在这里?”
没有人开口,不开口就是默认。每张脸都很年轻,也都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