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二天一早便向师父递了消息,在临仙渊上呆了五年,她从未下过山,就连前年进山的师弟们都历练过一番,可她愣是因为身份有疑,从来没有提过。
不想是不可能的,她只是一直耻于开口。
临仙渊收留了她,在她身份成迷甚至是存在有悖天理的时候收留了她,她又怎么能坦然开口随意下山呢。
但歆樾的话又时时敲打着她的心尖儿,俗世间有高山流水有繁花似锦,也有她的过去,如果只是苟存在这山上一角,那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所以她想下山,想去看看这世间了。
“你这孩子啊。”白祈坐在座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十一心里已经有了大概,消息一去七天师父都没有回她,怕是不会放她了。
“师父不必为难,十一感念渊主和师父的收留和教诲,定当遵守诺言,这山我不下也是无妨的。”
白祈又是嘿嘿一笑,银白色的胡须一翘一翘:“白渊他们啊,墨守成规,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哦。”
“咱们修道之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过一场云烟作罢,老朽呢就觉得你这孩子是个好命的,死也死过了,怎么就不能重新活一活呢?”
“小十一你记住,这人啊,皮囊就是个物件儿,百年以后尘归尘土归土,便是我们修道之人,也要抛了这身皮囊再升仙。况且师父看得出来,你这身里子,皆是个良善的。”
“下山以后好好感悟这人世间,修道之人,看的就是个缘字,你去吧。”
“师父也不送你什么仙器傍身了,就给你一场造化,你自己好好感悟吧!”
白祈伸出手在十一眉心点了一下。
十一愣住,半晌,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姐姐姐姐,那老头儿究竟给了你什么啊?”歆樾追着十一身后,不停地缠问。
十一回头看了看被夜色包裹着的临仙渊,在雾气弥漫中隐隐散着乳白色的微光,仙雾缭绕。
她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大麾,继续向前走,嫌弃道:“天这么冷还不赶紧赶路,一个男孩子用的什么香料,一身脂粉味儿。”
歆樾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几步跑到十一身边惊喊道:“姐姐!你有灵觉了!”
大殿上,她抬起头时,只觉得周身空气清冷,膝盖跪的发麻,不经意间,就能闻到那烟雾缭绕的檀香味儿。
她只有跪在地上,感恩涕零,拜了又拜。
临仙渊山脚就有座城,因为挨着临仙渊,从来都是诸多上山求学之人的落脚地,多半与渊上交情颇深。十一和歆樾生怕暴露踪迹,靠着脚力硬生生地从临城外围越了过去。
两人隐姓埋名在周围的镇打听了两天,也没听说渊上派人下来捉她,便放宽了心思,在镇上住下来歇脚。
时至深秋,临城又靠北边灵山,饭馆里多是些瞟肥体壮的野味儿,吃得歆樾毛色都愈渐发亮。
十一虽然有了味觉,但却发现自个儿对于食物诸多挑剔,咸了淡了口感食材都十分在意,镇上又没有口味儿极好的饭馆,幸好她平日里便是习惯辟谷的,一桌菜顶多拿起筷子夹两口就放下了。
客栈老板看他俩衣着气度不凡,出手又颇为阔绰,认定了他俩是哪个修仙世家的公子小姐,招待得十分殷勤。
“姐姐,我听说澜州的冬猎很有趣,各个世家子弟都是摩拳擦掌,渊上也有不少澜州的弟子会去参加,要不咱们就一路北上吧,到时一定很有趣!”歆樾啃着半只烤野鸡,眼睛闪闪发亮。
“我还没有采猎过妖兽呢,倒是可以去瞧瞧!”
“这次冬猎的头筹很有名,是冰魇。”
十一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