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在生下我之后不久就离家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这就是我,赵长泽,长命安康,福泽百年,最后却都成了笑话。
“滴滴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只见玻璃上一片模糊,外面不知何时下了大雨,一道道水流扭曲了一切。
再看看车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这是随跑随下的客车,而我家那个最偏僻的村子就是终点。
“他妈/的,还能不能走了!”
我直起身子,只看到司机正半个脑袋探出窗外,挥舞着手臂骂骂咧咧,再看看车前,各种货车拖拉机堵了有几十米,远处一辆黄色的大铲车格外醒目。
司机缩回脑袋,火冒三丈:“前面塌了,你们几个,后面可没法绕,是等还是下车走自己看着办。”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身子都凉了半截,当真是祸不单行,现在已经三点一刻,按正常速度我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家,夏天夜短,怎么样都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如今却连这个心愿都化为泡影。
人被逼到绝路就会产生莫大的勇气,我现在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条随时都可能丢掉的贱命,还有什么能阻挡我!
我“嗖”地起身冲到前面:“开门,我要下车!”
司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打开车门:“有行李没?”
“不要了!”
我冲进雨里,瞬间被浇个透,这雨比看起来的还要大,但我已经毫无畏惧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难不成它还能来道闪电劈死我?
我使出了毕生力气向前狂奔,脑袋里空空如也,塌方的地方被我远远甩在身后,若在平时我早已气喘吁吁,现在却好像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不知疲倦。
这一路我不知是怎么度过的,等我看到家门口围着的人群时,只感觉双腿一软,“噗通”就跪倒在地。
“大泽?!”
不知谁叫了一声,人群便分出一条路,村长拄着拐杖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我老泪纵横。
“可怜的娃儿唉!”
只一瞬间我便泪如雨下,满脸不知是泪是雨,旁边赶紧跑来两人,一人撑着伞,一人来扶我,却怎么都扶不起来,我这才发现两腿已经麻木,怎么掐怎么拧都毫无知觉。
又过来一个人,俩人直接把我架了起来向屋里去,我直直地看着村长:“我爹呢?”
村长抹了一把泪,转头看向屋内:“已经浇上油了,再晚一会就真见不着了!”
想象和现实永远无法相提并论,当你看到从前活生生的人冷冰冰地躺在面前时,那种冲击真的会让人一阵阵头晕。
架着我的人松开了手,我又一次跪倒下来,父亲的脸上满是痛苦,五官扭曲不似人形,原本饱满的身体不知为何竟干瘦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他的嘴边鼻间眼角全是干涸成褐色的血迹,身下是一条我很熟悉的被褥,但是现在已经完全被血浸透,就好像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了出来。
我心里一阵阵抽痛,几乎要窒息,我从未想过那几句轻描淡写的“七窍流血”竟会如此恐怖,我的家族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邪恶的血咒!
“大泽,天马上就黑了”村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心翼翼的。
“再让我多看他几眼”我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
村长叹了口气,我强忍着哽咽声,抬起一片衣角去擦拭父亲脸上的血迹,我要让他干干净净地走。
就在我准备擦他耳边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他脖颈后面有一抹奇怪的红色,立时就愣住了,几乎想也没想就去拉他的衣领。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