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
机枪停止了咆哮,徐徐的冒着青烟,像是一个愤怒的巨兽,不甘的喘着粗气。
威廉的眼睛离开了镜口,嘴角微笑。
突然,机枪又开始了咆哮,在地上打起了一串串烟尘。
威廉皱了皱眉,低头开始瞄准。
手指就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扣下去。
准星正中,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女孩儿抿紧了嘴唇,费力的用双手按着扳机。
额头的汗水粘住了头上的碎发。
巨大的响声震得她眯起了眼,却死死不肯松手。
重机枪吞吐的火舌照的她充满仇恨的小脸忽明忽暗。
两行泪珠,正慢慢在她的脸上滑落。
威廉的脑袋突然开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又是一串子弹扫过,一个士兵惨叫着跌倒。
“那个重机枪!快!”士兵长疯了一样的大吼。
威廉死死的咬着嘴唇,手上彷佛有千斤重,血丝慢慢渗了出来。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片火光包围了刚刚那个重机枪所在的地方。火光映在了威廉呆住的脸上,即使这么远依然让威廉觉得满脸热的发烫。
不远处一辆车后面,一个士兵放下了肩膀上的火箭筒,擦了擦头上的汗,伸着脖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战绩。
威廉魂不守舍的坐下,将脸深深埋入两膝之间。
牧也在他身边坐下,神色复杂。之前的一切他都用优秀的视力都看在了眼中。
他张口想说什么,但是胸口却闷闷的,坠着他的话在喉咙里徘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轻轻拍了拍威廉的肩膀。威廉的反应,让牧觉得惊讶,也觉得有一丝丝欣慰:他的身上,也有着人味。
有些事情,真的是说不清对错。
很多人试图只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不求高尚,但求心安。
可惜,你看那前进路上朝圣者般的累累白骨们,即使死去,他们不屈的指骨依然指着前方,那是他们追求的方向。
这个世界上,最难得到的就是自由。
各种各样的规则像是一张张无形的网束缚着你,你只有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些。
就像是被沉入数万米的深海,只有把自己想成是鱼,你才能从容不迫的吐出一串串的小泡泡,然后嗤之以鼻的看着那些顽强的想活得像个人一样的家伙在巨大的压力下挣扎,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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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已经彻底哑火了。
士兵长用一只手按住脸上的纱布,脸色难看的下达了进入的命令。
就在这个该死的地方,七个士兵战死,还有更多的士兵不同程度的受伤,有几个恐怕不得不截肢。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绝望,死死的抓住手中的枪。
最开始的狙击枪对那些炮灰一点兴趣没有,而是专挑士兵下手。
准星扫过一个个与它对视的脸,然后又默默离去,直到威廉那一声巨大的枪声响起。
这让本杰明公司出现了长久以来都没有的巨大伤亡。
牧面无表情的穿过伤者们,走向被拖回来的尸体中,耳边全是痛苦的呻吟声。
蓦地,他停在了一具尸体旁边。
弯腰,牧在尸体的怀中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破烂的纸盒,看不清上面的花纹。
牧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他叹了口气,从里面掏出一根仅存的香烟,用手指抚过烟头。
香烟顿时被点燃了,散发出绵长的青烟。
牧把烟盒塞了回去,然后将香烟小心的插在了松软的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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