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认输,或许还能保住性命,可他却毅然地站了起来。
按江湖规矩来说,这就是一种挑衅,对敌人赤、裸、裸的挑衅——
那几人互看一眼,心中顿时冷嗤一声,然而为不留下后患,当下一杀手挥刀,直冲而去:“臭小子,嫌命太长,老子就送你一程——”
眼见刀锋一送,径直地砍向他的颈项。
夏侯聿陡然一震,猝然抬头。
杀手震惊地看着他唇角噙起的诡笑,眼见着对方眉间赤痕妖异地延伸,如妖如魅,意识到情况不对,杀手正想飞身后退,然而夏侯聿出手疾如闪电,一把抓住了他握剑的手,一手则死死扣住了他的脖子。
杀手始料未及,还未来得及出声,“啪吱”一声,他只觉右臂一阵剧痛,竟是被他生生地给扯了下来,霎时鲜血喷溅,哀嚎声不断。
然而,这还并没有完,那杀手惊恐中又觉颈间一闷,颈部筋骨已被尽数扭断,两眼暴突,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溅在夏侯聿素白的脸上。
夏侯聿满脸阴沉如邪煞,双目却是空洞似失了魂的躯壳,也不知他哪来的力量,手掌不断收紧,直到掌中之人脑袋缓缓耷拉下来,没了声息,这才由着他手掌轻轻松开,那人便像一具皮囊,瘫了下去。
霁华倾洒,冰冷流光下,夏侯聿缓缓抬起头,染血的面庞俊美如画,那几分稚气,此时看去诡异至极,双瞳乌黑莹亮,却是一片空茫。
目光顺着那具尸体,他直直地望向剩下的那几人,唇边随即挑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好似邪灵附体,那几人此时对上他的目光,皆毛骨悚然,暗叫不妙,转身就欲逃离,然而只一瞬,却觉寒气扑到了颈后。
啊......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
月光逶迤于地,拖曳着他乌黑的身影,以及,地上长长的血迹。
那身影慢慢地走着,好像失去了力气一般,只能靠在树上,他的背上豁着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汩汩,不停往下淌,在脚边汇成一滩。
夏侯聿原本着了一身干净的锦袍,但此时他全身上下,甚至包括手和脸在内,已尽数染了血腥,只余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尚能隐约辩得清,他蹙了蹙眉,鼻息间萦绕着,血腥的味道,令他作呕……
体内猝然涌起一股剧痛,他只觉胸腔一震,呕出一口血来,双膝无力,只得俯跪于地,眼前一片模糊,他抬起手不停地擦,却也擦不去视线的朦胧,那种蚀骨的痛意,在胸口团聚,痛得他浑身颤抖麻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倒在血泊里,手指无力地抠着草地,抽搐,挣扎,昏昏沉沉中,想要起身,却发现半点力气也没有,脑中迷茫,全是心灰意冷的不甘。
林中静默,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轻微声响。
就在这时,在绵绵的草丛,蓦地发出松软的叫喊,一双纤足出现在他脑袋边上,那人蹲下身探了他的鼻息,手上有一股淡淡的女儿香。
“主人,他就剩一口气了。”
“哦?世间之事果真无奇不有,方才明明还那么凶残,杀人就跟宰鸡似的,怎么一转眼就要死了?凤枭,你瞧,那血是不是有问题?”
凤枭闻言垂首查视夏侯聿吐出来的血,突然反应过来,抬头惊道:“主人,这是——”
伤了夏侯聿的那把刀,并未淬毒,可他吐出来的血,却是黑浊的。
公子宸点头,闻言并没多少惊讶,只道:“这小子,是个狠角色。”
说着他缓缓蹲下身,打量着现在只剩一丝意识,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的夏侯聿,勾唇笑道:“若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是少了场戏看?这可不行,没戏看,我可无聊极了……凤枭,拿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