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变换是一首恒古不变的诗,诗里全都是春花秋月,花开叶落,冬雪夏荷。每个人都是点缀在诗的字里行间的音符,谱出一曲曲肝肠柔情的乐章,在生命与死亡面前高歌。
世事变迁,时间如水,世人都以天地为舞台,用生命舞出绚丽的舞姿,生命不止,舞姿不歇。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曲终人散场,也不知道这场舞会的终点是什么样子,我们都只管自己跳自己的舞蹈,没有彩排,没有编舞,一切都是即兴。累了自己歇着,直到生命尽头自己自动离场。
安伯是文才公的儿子,文才公比我公小好几岁,却比我公早死十几年。文才公也生了四个儿子,安伯是老大,长得矮矮小小,尖嘴猴腮,为人奸诈狡黠,斤斤计较,时常因为一些小事情跟邻里闹得不愉快。
安伯年轻的时候,因为眼馋别人家烤烟比自己家好,半夜里去岭腰山脚下人家的土里偷人家的烤烟背回来,却被人发现了,一帮人围着打了个半死。儿女亲家都没有给他面子,没有劝架,后来山脚下的人怕出人命才收了手。抬回来以后在家养了两个月才下得床来,从此落下一下苦力就气喘咳嗽的毛病,基本上成了废人。
村里人都在一个水井里挑水喝,但是去水井的路太窄太滑,于是为了挑水方便,也为了行人上下方便,几家人连起来商量了几天,决定背石头来把那一段路垒一遍。这段路基本上都在安伯家的田坎上,要修路就得占用他家田坎的一部分,在商议的时候,安伯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等到几家人都出工出力把石头背来,堆放在路上了,就差最后的垒路基了,安伯跳出来了,不让垒,拿了一把锄头在手里,谁动手垒路就拿锄头往自己头上砸。
于是村里人满怀希望而费时费力的路破产了,背过来的石头全垒在路上,也没有人背走,原来的路都被堵上了,而且这一堵就是十几年,村里人挑水要绕更远的路了。安伯若无其事心安理得,他自己家挑水也绕路,但不论谁去找他谈路的事他立即就翻脸。
安伯母是个温婉的女人,跟邻里处得挺好,也是个典型的逆来顺受的农村妇女,家里一切男人说了算,没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和自由空间。安伯母也是个心慈的女人,早些年间我婆去世的时候,她把家里的鸡蛋和菜都送了过来,瞒着安伯偷偷送来的,因为安伯知道以后是会骂她的。
安伯母跟我母亲很要好,园子土里种了什么菜,叫我母亲去她的地里弄菜苗来栽,或是地里什么菜吃不完,也叫我母亲去地里砍。安伯跟哪家闹了矛盾了,安伯母会抽时间偷偷去那家坐坐,说说好话,人家的气也就散了,没有人能跟安伯母生得起气来。
都说安伯这样的人娶了安伯母这样的女人,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又都说安伯母前生欠了安伯的债,今生只是来偿还。所以安伯母的温婉和安伯的小家子气倒成了绝配,两个人也一辈子和和睦睦度着光阴。
文才公死了以后,安伯接过了文才公陪我公打牌的重任,常常傍晚的时候等我公割完牛草背回来了,在门口摆上桌子打几把长牌。文才公在的时候跟我公打牌会做假,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知道对方的招数的,我公应付得得心应手。安伯跟我公打牌也作假,但他的作假太较真,他会在牌桌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几个小动作,让我公吃点亏。而且他跟我公打牌的时候必须打钱的,每次都是他赢的多,每次都乐呵呵的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我公一个人郁闷。
安伯会偷东西,我公经常丢烟杆,遍寻不见,隔段时间安伯来打牌的时候,摸出烟杆来抽烟,那烟斗熟悉得很,只不过换了中间的竹筒,分明就是我公丢的。有时候我公收了自己栽的土烟,辛辛苦苦晒得已经可以收库了,上山割把草回来就不见了,隔几天安伯来打牌的时候,兜里摸出来的都是好烟,说前天赶场买了几斤烟回来,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