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叔满满的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像是吞下所有的忧伤。
一家人分分合合的又过了几年,三个孩子陆陆续续上了学,繁重的农活压制住了家庭的战争。三个孩子都很争气,成绩名列前茅,章叔虽然每日疲惫操劳,但心里总归有了企盼,困苦的生活中有了一丝淡淡的甜。
然而,小儿子在上四年级的时候,开始每天倦怠,抱怨头痛,时常时喜时怒。章叔看着不对劲,带着孩子去了县城医院检查,紧张焦急的等待,然而不幸已经降临。
脑癌,对于农村人来说属于陌生而且恐怖的词汇。
于是章叔开始了带着儿子奔波的旅程,市立医院,市医学院附院,省城医院,西南医院,京都医院。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把能借到手的钱都借了来,倾尽了浑身解数。
只要听说哪个医院对孩子的病情有益,立即马不停蹄地带着孩子冲上列车。然而残酷的现实没有给他一丝怜悯,一次又一次满怀希望而去,又满载失望而归,终于成了绝望。
在儿子的最后的时间了,儿子痛苦的嚎叫,撕扯着这个破碎了的家庭每个人的内心。
章叔的头发一天比一天灰败,眉头一天比一天皱得更紧。
邻居的二混子来了,来看看不幸的小孩子,不幸的家庭。最后离开的时候,把章叔拉出来,到了门外树林里:
“我能弄到那东西,你跟我一路去,弄点来给他吃一点嘛,至少他不至于那么痛苦。”
二混子东张西望看周围没人,小声跟章叔嘀咕。
章叔当然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怒目盯着二混子。二混子心安理得站在那,一直看着愤怒的章叔不说话。章叔萎顿了,缩回锋锐的目光,满满的蹲了下来。
“那东西真的能有用?”
“没用。”
“你家妈卖批,你拿老子涮坛子呐。”
章叔跳了起来,一巴掌向着二混子扇了过去,二混子一歪头躲开了。
“那东西不是治病的,治不好小子,只能在他痛得捱不住的时候,给他吃点,他不至于这样子造孽。”
章叔又萎顿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烟,猛劲地吸,几口下去就长长的一节火红。
“明天早晨四点,我在这地方等你,不要开摩托,走路。”
“走你妈卖批走路,这么远。”二混子鼓眉吹眼。
“就走路。”
章叔转身回去了。
那之后章叔常常偷偷跟着二混子,去他狐朋狗友那里拿了一包东西回来,混进头痛粉里,孩子痛得受不了的时候,就给孩子吃下去。果然,孩子的痛苦暂时抑制住了。
直到三个月后孩子在痛苦哀嚎中死去,章叔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借了几十万的巨额外债,然而章叔没有因此退缩过。
“村里人后来都晓得了,他们都说我丧尽天良,给娃娃吃那东西。蛮子,你不知道那种有劲使不上的感觉,好多时候我都恨不得替他痛。”章叔满眼通红,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淌,砸在地上吧嗒吧嗒的响。
章叔的悲伤并没有因为儿子的死去终结,一年以后大公被诊断出肝癌,晚期。在市医院住了几个月,医生建议回家疗养了,于是搬了回来。半个月以后大公就走了,一家人再一次陷入了悲伤,
十年的时间里祖孙三代人都有人故去,每一次都只是在短暂的缓了一口气,就有一次笼罩在悲伤的阴云里。
之后的日子,章叔的头发白了,人也憔悴了,未老先衰。尽力的供养大哥的儿子和自己的女儿,两个孩子读书到初中,毕了业,以后又都出去打工了。一直到前些年女儿也出嫁了,章叔终于缓过劲来,开始跟邻里打打牌,散散心。
然而,到了前年,章叔就老是觉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