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间屋子里大夫已经来看过离开,戚二太太也来看过,被戚老太太派人叫走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素衣和采苓两个大丫鬟守着戚琳琅。
“姐的伤没事儿吧?”玉串儿心翼翼抻长脖子看视戚琳琅,又不敢太靠近。
素衣只给她白眼看,采苓叹气摇头,“大夫说是扭伤了,得好好将养,不然怕坐下病根。”
玉串儿愣怔怔的看向戚琳琅,见戚琳琅笑着对她招手,她急忙奔过来跪到床畔,“姐,您真的受伤了?”
说着扁了嘴眼泪一串串的流下来,她还以为姐是装的呢!那可是腿脚啊,姐以后怎么跳舞啊?
“个死丫头,”素衣几步过来要拉扯玉串儿,“姐刚刚好了你又来招姐。”
可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是鼻音浓浓。
戚琳琅并没有受她俩影响,反而笑得开怀,“你们都别哭,我不过是扭伤了脚,大夫不是说了么?养养就会好的。”
而且她自有分寸。
前世在杨州时,有个姐妹莺莺总会扭伤脚,左脚刚好又伤了右脚,妈妈们不知所以然,为她很是头疼。后来是冯太太戳穿了她,是她自己不愿再跳舞,故意弄伤自己的。
到那时她们其他人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法子。
莺莺因为受伤太多,伤了根本,真的不能再跳舞,被人牙子领走了。
当时戚琳琅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莺莺会被卖去哪儿,另外一个平日里总是看不惯她的姐妹媛媛带着伤感带着颓然的话到现在她还记忆深刻。
“还能去哪儿?在这样的地方待过,出不了头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卖不了艺只能卖肉!”她说着冷笑看着戚琳琅,眼底全是死寂,“莺莺那个傻丫头以为她不跳舞就可以回家了,她也不想想,咱们这些人说得好听,是舞艺学生,外面的人叫咱们什么你知道吗?”
到这里她定定的望着戚琳琅,用带着嘲讽带着看戏的神情,低不可闻的一字一顿的道:“杨州瘦马。”
那一天,十二岁的戚琳琅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境,终于明白祖父把她送到了什么地方,终于知道,从她离开家的那天起,爹娘和哥哥都以为她死了,在戚家人心里她已经是个死人,她再也回不去了。
莺莺临走时把她弄伤自己的经验告诉给了与她相好的几个姐妹,怎样掌握分寸c不至于伤得太重。
但有她这个先例,谁还敢乱来?
在京城时戚琳琅倒试过两次,不过那都是耍手段糊弄人的,她舍不得真的弄伤自己。
这次,是真的,只是不像看上去那么严重罢了。
玉串儿仍抽抽搭搭的哭,“可姐您不是要跳舞么?还要给那两位太太看!过两天她们就走了,就看不到姐跳舞了,她们就不知道咱们整个戚家舞跳得最好的是姐,不是三姐她们”
素衣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连连在旁边道:“别说了!”但她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采苓也跟着在旁边哭。
“都别哭,”戚琳琅仍旧笑得嫣然,“她们看见我跳舞我也不会多长一块肉,她们看不见我跳舞我也不会少长一块肉,这事有什么值得哭的?”
玉串儿心思转得最快,抬袖子抹了眼泪望着戚琳琅道:“姐不在意?”得到戚琳琅的首肯后她忽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姐都不在乎!姐根本没将她们放在眼里!她们算什么?根本连个屁都不算”
这次素衣没有阻止玉串儿的粗话,看着自家姐那如花般绽开的笑颜,她第一次觉得玉串儿的粗话是那么顺耳。
这时于嬷嬷从外边走进来,絮絮叨叨的说道:“你们又招姐”走到近前发现姐在笑,三个丫头也在笑,那玉串儿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笑得却比谁都欢实,她不禁噎住,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