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戴眼镜的年锦即使前方有些模糊,但在这一刻的月光下,温宇赫蕴含深邃的黑色瞳孔闪过一丝皎白,宛如黑夜中的鹰,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锐利。
年锦急忙挪开视线,起了身,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阵,拿起眼镜带上,匆匆双脚套进拖鞋跑出了房门。
对于高度近视的年锦来说,即使靠得很近也是是模糊的,但对于温宇赫来说,清晰得气流间微弱波动勾起的一根发丝,他都能看见。
揉了揉手腕,温宇赫拔下插着充电器的手机,屏幕的光一下子就遮去了月光的锋芒,照在温宇赫的脸上。
叶坤的个未接电话,时间零点多。
指间停在屏幕上许久,温宇赫还是点了下去。
刚拨不久,很快就通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焦急,“怎么才接?婉琳出事了。”
“什么事?”
叶坤一愣,温宇赫的语气平静,就好像他并不认识郭婉琳似的,“酒精中毒,现在还在抢救。”
脸色微沉,温宇赫抬起头,窗外的月亮圆得刺眼,“哪家医院?”
“市一院。”
“为什么打给我。”
此刻的叶坤真想把手中的电话砸向温宇赫脑门上,不过他很快就缓了过来,从认识的温宇赫就是如此,有时候回忆一下叶坤还会吓得出神。
是郭婉琳改变了他,不然一个如此轻视且随意剥夺脆弱生命的人,成长为一个杀人犯,他都举双手双脚坚信,“你他妈问我为什么打给你?现在给我立刻过来!”
打了一大壶水的苏年锦走进了房,“啪——!”地放在床头柜上,拍了拍双手,叉腰,“这样就不怕我睡着睡着又口渴了!天才!”然后边啃着嘴里叼的面包,边朝温宇赫问道,“喂,你要喝水吗?”
听到年锦声音后的叶坤,从等待区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同房了?”
“我很困。”说完,温宇赫就挂断了电话,留下另一边叶坤的各种脏话。
坐在床边啃面包的苏年锦加快了咀嚼速度,吞下,“有生活啊叔!泡吧还是唱k?带上我不,我还没去过!”双眼放光。
“别用你认为分析问题。”温宇赫起身朝衣柜走去。
“不然美丽夜生活要干嘛,加班吗?你好可怕啊”
拿好衣服,温宇赫直接解去睡袍侧对年锦换衣,苏年锦吓得赶紧将腿缩回床上,坐着转了个身,面壁,“喂!这里有个大活人的啊!”
“你不是高度近视吗。”
“”苏年锦将头轻轻砸墙壁上,“那也不是瞎子。”
温宇赫拿过桌上的车钥匙,刚要走的时候,年锦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跳下床,“温宇赫!没脸没卡你出不去!”
说完就扔了张通行卡和钥匙到楼下,温宇赫精准无误地接住,抬头,看了片刻,带着些许犹豫的神色,“赶紧睡。”
车内的暖风混着记忆涟漪,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紧。
华灯初上,夜色偏于残忍。
黑暗有时候会蒙蔽了初见的认真,两边高楼将天空分割得支离破碎,温宇赫抬起头只能看见狭长的一片,前方的急症室,灯火通明。
周围环绕着妇人们尖锐的噪声,温宇赫绕开人群走到手术室门口,静静望着那盏灯。
对于已经失去的事物,说再见。
是再也不见的再见。
手术结束,洗完胃的郭婉琳面色苍白地被推了出来,温宇赫并没有走过去,曾经在这座城市里,郭婉琳只有他,但现在不是。
她有她的母亲,她的朋友。
叶坤回头看了眼温宇赫,他像个观望者站在不远处,似乎回到了那个他快要忘记的少年时的温宇赫,残忍而且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