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歌冷笑,靠在树干上,“知道又怎么样,我又不能杀了他。”
“为什么?你那么袒护妹妹,没理由放过暗杀她的人!”
沅薇似乎很激动,急于想寻找事情的真相。
“那年,婵儿初到人间,我记得也是牡丹花开的最盛的时节,她一向贪玩,偷偷带着几个婢女到洛阳游玩,却遇见了一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那个男人叫武展风,父亲本是大将军,被贬洛阳为守将,婵儿到洛阳的第一天,遇见了武展风初到洛阳被人追杀,她出手救人并对他一见钟情,可是武展风一心为父亲申冤重新夺回权势,他认识了青楼一个姑娘,婵儿知道后很生气,不服自己怎么会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她与武展风争执,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姑娘,得到的却是对方的憎恨。为了得到男人的心,婵儿甘心留在妓院,她告诉武展风自己是狐妖,可以帮他实现一切愿望,只要他可以爱她”说到这里,卓歌居然冷笑,确实,如此卑微得到一个人的爱真的很可笑。
沅薇神色凝重,继续倾听卓歌的故事,“他们一拍即合,控制了还君阁,为的只是打听朝廷的消息,笼络官员,排除异己,当我赶到洛阳找到妹妹的时候已经完全认不出她了,原来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狡诈魔女,我用尽一切办法带她回去,可是她怀了武展风的孩子,我更加不能让她再错下去,于是找到往生门,以凡人的身份请你们出面,希望能保住妹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沅薇已经诧异地说不出话来,胸口有莫名汹涌,如鲠在喉,她终于明白夏婵被自己掐住脖子时为什么如此不甘心,也明白她为什么“怕死”,沅薇的心里充满了后悔与痛心,同情夏婵,同情那个悲惨的爱情故事。
“那日,婵儿错手杀了武展风的父亲,出于报复,他在我们打斗的时候暗中一箭杀了婵儿,本来我也不知道是他,妹妹临死时告诉我她在中箭那一刻就已经明了,还求我不要为她报仇,”她看见卓歌的泪水,听着他的诉说,仿佛亲身体验失去至亲的悲伤。沅薇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个失意的人,只能陪他一起坐在树下,沦入伤感的漩涡,置身于此情此景,怀念和反思。
“我是魔,和妖一样,注定无法得到人类美好的情爱,所以我能理解夏婵为爱不顾一切的自私,杀戮。也许上辈子他们就互相拖欠,今生不过是来还债罢了。三界之内,万物生灵都会归于尘土,卓歌,节哀顺变吧。”
沅薇一番言论,卓歌没有再说话,他们之间的沉寂不是尴尬,而是一种心心相惜,共同缅怀,好比眼前的落日与早月,皆为世间自然的景色。故事的结局固然可悲,沅薇没有解开悬念的一丝痛快,突然加深的无奈让她喘不过气来,魔族向来无情无爱,她冰冷的面具下其实是一颗热烈的憧憬,可是她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会和夏婵一样,万劫不复。魔君告诫过自己,不要爱上凡间任何一个男人,尤其是高珏,她自己不知,高珏这两个字在她心里为何如同芒刺,每次想起,都会很烦躁。
夜色悄然,不知是伤感令她沉醉还是卓歌施了法,沅薇从迷蒙意识中苏醒,只觉得时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她恍惚揉着额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躺在屋子床上,桌上灯油还跳动着,昏昏暗暗地,她缓慢走过桌边,倒下杯茶水,一饮而尽。
高珏的房间一样朦胧点着油灯,昏黄的光透过纸窗,一种微妙的感觉,他们是如何地相似沉寂的夜色,有人安枕,也有很多人无眠,沅薇不明白卓歌为什么独自离开了,可能是出于愧疚和同情吧,她开始对卓歌愈发关注。至于是谁把她送回房间的,沅薇再懒得去思考了,不是还有魔君吗,也许是他发现自己不见了到处寻找,碰巧在重阳塔找到她呢。只要不是对面屋子的人就好。
几百年来,往生门日复一日过着最舒适最幸福的生活,这片深山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