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
秋风一阵阵扫过,卷起落叶与尘沙,再把它们甩到地上。
周而复始。
像是在玩一个玩不厌的游戏。
白色的墙面有多处被无情的岁月扯开一道道口子,露出了后方丑陋的、凹凸不平的黄灰色里墙。裂纹遍布,张狂地束缚着墙面,让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摧残,却无法有什么动作。
蛛网随处可见,肮脏的墙壁上还残留着难以辨认的涂鸦。一扇还算厚实的木门不安地挤在墙中,靠着几颗铁锈遍布的钉子支撑着在风中摇曳。
这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会眷顾它的,只有那些不用在意世俗眼光的风霜雨雪。
但它们带来的伤痛往往多于欢喜。
没有人会光顾这里。
也不尽然。
风停,风歇,风止,小巷里不再尘灰飞扬。
一道身着校服的干净身影在这时候出现在了这里,冷冷的面庞上又增了几分寒意。
显然,他不喜欢这里。
所以几乎是没有停留地飘进了那扇半掩的木门中。
又一阵风,这回卷起比刚刚更多的灰尘,盘旋向上,朦胧了整片区域。
围墙里的景况和外面差不多的惨淡。但至少能看出有人打扫过。
所以少年恢复了惯常的神色,抬头,目光落在眼前两根被大片锈迹涂绘的铁柱上。
铁柱之间撑着一片薄薄的木板,像两个瘦骨嶙峋的人抬着一个重伤的患者,那场面是那么的弱不禁风。
那是一个公告栏,上面贴着几张看起来颇新的白纸。
纸张完整得令人惊讶。
少年淡淡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纸面。上面是毛笔写的字,有点不符合现代的风格,字迹端正,一笔一划四平八稳,字体显示得非常清晰。
秋风刮得纸张“飒飒”作响,纸边翻起来遮住了大部分字迹,似在掩护着自己脆弱的身躯。
少年目光淡漠。
风渐弱,纸张捱过了风的摧残,虚弱地展开身躯供别人的目光肆意侵略。
少年的视线驻在纸张中最后一个词上,目光清冷得仿佛渲染地那墨色的字迹也淡了些。
那是一个名字——
安峥。
之后他轻微扭头看向另一张纸,比其他的字迹略粗的几个字映入眼帘:请新生穿过操场,找到写着校名的教学楼,进入后直走到尽头,进入礼堂。老生直接回教室。
少年踏着恒定的脚步,绕过公告栏,那头是一个极大的操场:标准型号,400米一圈的跑道,中间夹着不剩几根草的足球场。几片篮球场在操场边缘位置,往后是一个小小的木屋,上面斜斜地挂着一块牌子——器材室。
苍凉的操场上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很孤单的样子。他们中有和少年一样的蓝白校服,也有异于少年的红白、绿白、黄白、黑白、紫白。他们都在默默地往前走,默默地。
很正常的样子,却莫名透出一种萧索的感觉。
凌厉的西风撕扯着操场四周的树木,从它们身上剥下一片片黄叶,再用力绞碎。老树佝偻着它枯瘦的腰,发出一声声痛哭而嘶哑的呻吟,无力地伸出颤抖的树枝,想挽回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捞到。
没有人声。
有人,无声。
莫名让人心底生出一种莫大的恐惧。
少年只是静静地往前走,走到操场后面那唯一的一栋异常破败的教学楼前。抬头,一双古井死水般的眼睛淡漠地望向大门上方,黑色的牌匾上若隐若现地有着几个看不清颜色,却还算清晰的字:一所学院。
少年的步伐停顿了一下,没有理会这怪异的校名,举步走进了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