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天方乍白。
云之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半睁半闭着眼睛将被子叠好,晃晃悠悠地施展凝水术召来一团清水洗完脸,这才清醒了几分。
轻轻晃了晃头,又将衣角拍顺,她这便强打起精神出门了。只是在推门而出的时候,终是没忍住又用手掩嘴,小小打了个哈欠。
也不怪她这般疲累,昨日忙了一整天,晚上还几乎没怎么休息,这般耗费心神,即使以她如今修为也确实有点吃不消。
昨日夜里她将那块玉简从头到尾都细细读了好几遍,直到彻底将各项细则烂熟于心,又考虑并计划了下接下来的安排,这才爬上床微眯着眼小憩了一会儿。
听道台寅时末卯时初就会开始授课,她可不想错过这个有人指导的大好机会。别人不知道,云之幽却是清楚得很,她一如既往地拜了个挂名师父。所以这修行一道,果然还是得靠自己细细思量啊。
无妄峰的听道台位于峰南的借天石上。据说此石形似磨盘,突兀地横插于山峰一侧,似天外飞来,故名借天。
天者,至高处也。后来修士将此地作为听道台,传道解惑,期能勘破天道、坐忘无名,不可谓不寄愿深远。
云之幽到时已近卯时,借天石上,密密麻麻坐满了练气期修士,粗粗望去,少说也有八百余人。
这是云之幽自到了人少清寂的无妄峰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同聚一地,要知道无妄峰练气期弟子总共也就近千人而已,这里便足足占了大半去。这番景象不由令她心里微微一叹,她在努力攀爬的同时别人又何尝不是在奋力挣扎呢,老天终归是公平的。
学着别人的样子,随意在借天石上找了块空地盘膝坐下,云之幽便开始满怀期待地静静等待起来。
“嗨,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来吧?”
正当云之幽全神贯注地闭目静待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招呼声。那声音近在耳畔,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来。
不巧的是,此刻刚好赶上第一缕阳光终于绕过前方那个山头射来,淡薄如金色纱帘,透亮若琉璃碎片,就这般明晃晃照进了她的眼睛里。
微微蹙眉,眼眸微眯,云之幽这才看清了那个浑身沐浴在清晨金光里的女孩。
她约莫十二三岁年纪,俏丽的脸蛋白里透红,杏眼里的明媚似盛季桃花,唇角笑意最盛处,便仿佛那十万里春光繁华。
东风洒雨露,会人天地春。很多年以后,云之幽都还能清晰地回想起这一幕,眼前这灼人光景刺得她再次眯了眯眼,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一贯长于见风使舵的她竟抿了抿唇角,却不答话。
那人见她沉默不语并不搭理自己,也不动怒,好似没看见云之幽的微微排斥似的,竟是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并自来熟地聊开了。
“我叫秦律春,你叫什么名字?”
秦律春......云之幽默默在心里念了遍这个名字,却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转头去看那人一脸盛极的笑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么?我娘亲说,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所以我叫律春。听说是愿我永不知人间愁苦。”
云之幽从储物袋里将昨晚上记得滚瓜烂熟的玉简又拿出来细细观看。
“你是第一次来吧,我可是打生下来就在御灵宗生活哦,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哦,这里的大小地方我都很熟的。”
云之幽抬眸望了望前方专为授道前辈仙师摆放的蒲团,心里暗暗嘀咕怎么还没来。
“你是想问怎么还没人来授课么?今天是长孙师伯传道,他惯来都会迟个半柱香功夫才会到的。”
云之幽拿玉简的手微微一抖,看无可看,又轻悄悄放回了储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