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被柳湘莲拎着脖颈子拽上马来,心里懊悔地简直滴血。
他左说右劝,却都无法打消柳湘莲搭救宝琴的念头。柳湘莲又是个宁走千步路,不愿一句言的急性子,也不听他呱噪,只管拍马往平安镇奔去。
贾环心里叫苦不迭,想了又想,再度努力劝说道:“柳兄,你自是一片好心,我也决非无情无义之辈。可我为何方才不去理会此事?柳兄还需听小弟细细道来。”
贾环被柳湘莲打横着放在马背上,虽颠得七荤八素,却仍不死心,高声叫着。
柳湘莲也不理他,只管驾马狂奔。
“柳兄,柳,唉”
贾环被颠得说不出话来,险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万幸平安镇不大,柳湘莲很快便拍马赶至宝琴下榻的客栈门口。
他提着贾环衣裳将他拽下了马来,小声问道:“可是此处?”
贾环上气不接下气,刚点了个头便蹲在一旁哇哇吐了起来。
柳湘莲蹙了蹙眉,也不去理他,拔脚就往院内走去。
店小二迎了上来连声寒暄,柳湘莲便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将马交给了小二。
贾环见状想要转身溜走,却见柳湘莲一记冷眼瞟来,他顿时软脚虾般跟着挪进了客栈。
正巧梅家的婆子出来管伙计要吃食,一眼便瞧见贾环鼻青脸肿c瑟瑟缩缩地跟在一人身后进了客栈。
“这位赵公子,你这是怎地了?”
那婆子倒是热心,赶着过来问候着。
贾环瞧了眼柳湘莲,见后者挑了眉毛瞪着他,他只得欲哭无泪地扭脸对那婆子苦笑道:“谢嬷嬷关心。唉,说来真是世风日下。嬷嬷好心给了我银子,却不想引来一伙强盗,幸亏这位柳公子搭救及时,我这才脱险。只是天色渐晚,我便先跟着恩公过来住下再说。”
那婆子连连咂嘴道:“哎哟,这却是老奴思虑不周了。却不想这青天白日的,在这平安镇里,竟也有强梁不成?”
贾环不敢说自己拿了银子便赶着跑出了城,只含含糊糊点头不语。
这时小二过来引着柳湘莲要往楼上客房走,贾环便辞了婆子跟着去了。
二人到了屋里,柳湘莲便“嗖”地一声拔出身后宝剑,定定指向贾环眉间。
贾环吓得连退几步,靠在门上险些没尿了出来。
“赵公子?”
柳湘莲斜着眉眼,重重咬着赵字,玩味地瞧着贾环。
贾环抹着头上冷汗,急中生智强笑道:“柳兄不知,此前小弟遇人不淑,竟沦落至街边行乞。唉,虽说大丈夫藏头缩角没得叫人耻笑。可若以乞儿之身言明名讳,怕是要更令家门蒙羞。更何况那梅家亦非光明磊落之辈,小弟也是怕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再生事体”
柳湘莲不等他说完,便“呸”地一口啐到了贾环脸上。
“你若说旁的,也便罢了,说不得我还信了你去。可这家门二字,你也有脸说出口?”
见柳湘莲如此说,贾环顿时变了脸色。
“柳兄想是误会了,你与家兄一向交好,难道是他跟你说过什么”
贾环还强自为自己转圜,却不想柳湘莲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真出了家?你以为我周游在外便任事不知了?”
原来柳湘莲当年经尤三姐一事后颇受打击,的确一度迷情心障,恍恍惚惚跟着一个道士走了许久,生出出家修行之念。
但是几日之后,那道士便说他尘缘未了,将他抛下独去了。
柳湘莲彼时洒然自观,也觉自己十分可笑,想着出家不成,那便肆意妄为活一场也好。他干脆提着家传宝剑,打听着何处有不义豪富便杀将过去,锄强扶弱一番后,若得了银钱,便自袖月担风,饱览中州各处风土,倒也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