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沟桥位于良乡与宛平之间,而过了宛平便是北平地界。
瞿能勒马惊叹:“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如此重要关隘,朱棣竟然真的没有派兵镇守!”
李景隆微微一笑,踌躇满志。
德州大军于十月初一出发,都督陈晖领兵二十万东经沧州到通州,都督瞿能领兵二十万西经保定至良乡。
阻截朱棣和攻打北平都很重要,但李景隆阻截朱棣的目的便是攻打北平,所以与陈晖细细交待后,便随瞿能同行。
卢沟桥在纷纷飞雪中像是一座巨大的涵孔圆弧冰雕,晶莹而肃穆。数百只形态各异的石狮簇拥在汉白玉石雕望柱上,好奇地看着潮水般涌过的辚辚营车c萧萧战马。
面对此情此景,李景隆忽然觉得自己做得太特么对了!
过了卢沟桥,自己便要亲手掀开历史的新篇章。不说其他,六百年后人们说到卢沟桥,应该不会再提到那个什么倭国在此发动的事变了吧?
李景隆忍不住暗道:“不知不觉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苏安那个瓜娃子竟然还给我唱反调,他要做历史的罪人啊!天必亡之,天必亡之,哈哈!”
瞿能眼尖,瞧出了大将军心情不错,于是再递上一个好消息:“此去北平不过三十多里,瞿郁部已抵城外十里,正在筑城。等明日天亮,北平城便被我军四面包围。”
李景隆收回心思,点头道:“围而不攻,三日后再听我号令。”
作为老将,瞿能心中明白李景的用意,笑道:“围困三日,便如攻心三日,而与此同时,我军却是蓄精养锐。哈哈,北平危矣。”
李景隆虚起了眼睛,笑道:“瞿将军,我教你一句仙语,你让所有的将士全部学会,当攻城之时齐齐叫出,定能鼓舞士气。”
清晨的北风格外凛冽,第五安心中也充满寒意。
无论是在海门卫血拼,还是当初在北平夺城门,甚至在大同城内独自面对城楼上数以千计的守卒,第五安从来没有感受过心中寒冷的滋味。
但此时感受到了。
这种寒意不是来自城外五里那片白茫茫的空旷雪地,而是雪地尽头那些无法数计的人群。
如海一样的人群。
这片漫无边际的海水,远远地将北平包围,让第五安觉得自己是站在一座孤岛上。
人海,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最后面与灰蒙蒙的天际相接,像是从天上倾盆倒出的五颜六色的汤汁。
人海中那些数不过来的旗帜,又像是斑驳土地上生长着的一片密密的枯草;在飞雪中已经没有生机,只有杂乱繁杂的萧索。
一座座投石车c攻城塔矗立在人海当中,如同夜里看到的海面上那些黑乎乎的灯塔。
空气里的氧气似乎越来越稀薄,让人压抑,让人心寒。
静女静静地看着远方,手中拽紧了第五安的衣袖;易囝囝紧紧跟在任建建身后,像一个困意十足但又不敢独自去睡觉的孩子。
想得美的脸色有些发白,瞟了第五安一眼,然后挽住了静女的胳臂;徐妙锦神色依然淡然,只是看向大姐徐妙云的眼神充满怜惜。
此是北平城齐化门。
在南军围城的三日里,北平城亦是做好了防御准备。加上城管军五千人马,共计三万人上了城楼,上了城墙。
为了增强各处城门的防御力量,第五安建议城管军数十豪杰三人一组各分散于九门,他自己则与静女c想得美协助世子朱高炽。
朱高炽与三弟朱高燧并肩而立,神色坚毅,只是其肥大的衣袍在寒风中有些摇摆颤抖。
作为此时北平城的高最统帅,他不顾道衍c顾成的强烈反对,毅然站到了城楼,因为他知道此战对北平c对自己的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