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秋天气,前几日乌云压城,一夜雷电交加。自从那场雷雨之后,天气便陡然冷了起来。天色才蒙蒙亮,外头满是薄雾,笼罩着秋海棠。容探将窗户推开,一边拿发带束头一边朝外头看去。马车已经准备妥当,李牧站在庭院里,正和范行之说话。
范行之,字慎言,是范氏的第二子,和他那个爱权势的大哥不同,也不像他那个可恶的弟弟,为人刚直谦和,他和李牧一样文武双全,一条九节铁鞭使用的出神入化。他和召庭的人关系都不错,尤其和苏翎交好,苏翎嘴巴毒,就爱挤兑他,他也不恼,性格好的没话说。
侍女朱笄端了水进来,容探就问说:“我还没问呢,咱们都走了,这召庭给谁照看?”
“李大人说了,奴仆们都还在这里住着,管家会按时给他们发工钱,召庭是咱们容家的私宅,不能荒废了。”
容探捋起袖子说:“也是,只要这当政的一天不是我们容家人,我走了,自然有新的容氏子弟过来住。”
他拿毛巾擦了脸,然后对着镜子又习惯性地揉了揉右眼角的疤痕。朱笄说:“你别揉了。”
他这个伤疤,是去年跟人打架的时候被人戳的,差点就坏了一只眼睛。后来伤好了,却留下一道疤,颜色略比皮肤红一些,很多人以为是胎记,半个指甲大小,像是抹了胭脂。
“毁了容了,”容探说:“等到家的时候,拿你的脂粉给我遮一遮,别让我家里人看了心疼。”
“哪里就毁容了,我看着倒好看,献臣不也说,看着像瓣花么?”
“他嘴里的话你也信,文人雅士,净挑好听的说,哄我玩呢。”
“那你还想怎么样,戳伤你的那人,献臣可差点把他眼珠子都给抠下来了,你自己看了不都说解气了。”
“解气是解气”容探将毛巾扔进水盆里,迈步朝外走:“昨天李牧说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再帮我看看,他一个老爷们,没有你仔细别忘了把我的大将军带上!”容探交代。
他的大将军,是他养的一只斗鸡。
富贵闲散人家,就爱斗鸡斗蛐蛐,他的这只鸡,威风凛凛,外号常胜将军,他就叫它大将军,为他赢得无数荣誉,这召庭大半年的花销,都是他这个大将军挣的,比良田铺子都好使!大将军是他的宝贝疙瘩,他得带走,等回到东河,接着斗。
但大将军脾气不好,爱叨人,召庭的人都不愿意碰,也就朱笄愿意抱。这大将军也是个色痞子,见了别人那么凶,见了朱笄却老实的跟个大姑娘似的,偶尔伸着脖子冲着朱笄鸣两声,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果然不分人和牲畜家禽,只要是公的,天生对母的有好感!
早饭都已经备下来了,做的十分丰盛。除了他大家都吃过了,容探靠着窗一边吃一边朝外头看,老师傅李沅进来,说:“我看朱笄给你备下的点心太多了,一盒一盒摞在马车里实在不方便,等会你去看看,挑几样爱吃的带着就行了。咱们这趟回去,不比平时游山玩水,万事简便为主。”
容探点头,问:“范行之怎么来了?”
见他又直呼范行之的名字,李沅颇有些意见,不过只是瞪了他一眼,说:“他要带兵护送我们。”
“我看东河那边来接我的就不少人了,他们也真是客气,你告诉他们别送了,来回几千里地奔波不说,如今又不太平。”
李沅看了他一眼,捋了捋胡子,几次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就走了。容探原还奇怪,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这多少人护送,由谁来护送,可不是他说了算。
这次归乡,他是要继承容家权势的,即便是对国家朝政而言,也是大事。
容探是什么货色,范家的人都看在眼里。听说容探他爹死了之后,觊觎这个位子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