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救我!”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午后的上林苑鸟语花香,生意盎然。
君律被灿烂的阳光包裹着,却感觉身体冷得如坠冰窖,他张开嘴,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不远处,本该温顺的小母马高声嘶鸣,两条前腿高高抬起,离地将近一人高。
御马监的人手忙脚乱,谁也没能控制住失控的小母马。
年仅六岁的小皇子卫央刚学会骑马不久,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凶险,顿时不知所措。
马身已经近乎立起,卫央力气小,也抱不住马头,猛地往下坠落。
惊恐之中,小皇子失声哭喊道:“爹爹,救我!”
君律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他拥着被子翻身坐起,吵醒了守夜的小厮和风。
“公子,世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这都过了好几日了,你还是夜夜都在做噩梦,这样下去可不行。”和风说着端来灯台,又拨亮了灯芯,昏暗的房间顿时变得明亮温暖。
惊魂未定的君律抬手揉了揉太阳,和风关切的神情让他慌乱的心平静了几分。
深深呼吸两口,君律暗自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神佑三十六年,而不是正德四年。
可以说是已经过去也可以说是尚未来到的正德四年是君律永远忘不掉的噩梦。
那年的三月十四,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仅有六岁的儿子坠马身亡,却是无能无力。
那日之后,君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为什么要贪玩呢,他该一直陪着卫央的。
君律没有办法忘记,卫央当时无助的眼神,还有他最后那句“爹爹救我”。
那是君家最如日中天的年代,论个人威望,君家现任掌舵人君澜肯定不及昔年名震天下的昭阳侯君临;论专房独宠,君律这个皇后也赶不上曾经的孝仁皇后君非离和孝成皇后君华。
可论整个君家的声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教过睿宗皇帝卫谦的君雅算起,君家出过三位帝师,这个数字是渝京诸多的世家难以企及的。
也是从睿宗一朝起,君家子弟开始出仕。
短短七八十年的时间,君家出了三位状元c两位榜眼位探花和数以十计的进士。而这还是在君家嫡枝坚持祖训c绝不出仕的前提下,琅琊君家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潜力,由此可见一斑。
除了位于琅琊的君家本家,渝京的昭阳王府也是君家很重要的一部分力量。
君律从小在昭阳王府长大,可他却不是王府的人,他是琅琊君家的少主。
君律的父亲君浦英年早逝,祖父君焕晚年丧子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未来的家主总不好由旁枝抚养长大,昭阳王君澜闻讯就把君律接到渝京的王府了,让他和自己的儿子们一起长大。
由于祖上的种种因缘,琅琊君家和昭阳王府的关系一直有些若即若离。
君律的存在恰到好处地拉近了两边的距离,尤其是在他进宫为后之后。
卫央夭亡之前,皇帝卫盈已经透露出想立太子的口风了,只是觉得孩子年纪小,太破格了不好,还是按照惯例来,十岁元服之后再行册封仪式,反正卫央是嫡长子,谁也动摇不了他的位置。
那个时候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枝繁叶茂显赫多年,传承历史比卫家更长的君家会在三年后被抄家灭族,从此灰飞烟灭c再无幸存。
可在当时,哪怕是卫央意外身故了,也没人认为君家会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
卫盈子嗣不丰,年近三十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卫央的死让他又悲伤又愤怒,对相关人员痛下狠手,几乎没有留下活口。
同样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君律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常,他们的儿子死了,大衍皇朝未来的太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