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如意昨晚睡得不踏实,夜间还断断续续地做梦,似梦又非梦的,故而西洋钟敲了六下时,她已经醒了。
西洋钟曾是燕王妃孝敬给生母慈惠太后的,去年如意及笄,慈惠太后又赏给如意,只是她嫌吵,一直放在库房。
遥想上辈子,应该是靖和二十六年的岁末,如意遇见燕国的二王子,他教她正确使用自鸣钟的方法,那时如意才觉得纳罕,宝贝一样地供着。现如今觉得每一刻都弥足珍贵,便于昨日晚膳后,将西洋钟从库房请出来安置在西暖阁,并在两侧各摆了只差不多高的景泰蓝瓷瓶护着,意为钟报平安。
外头微亮,如意唤麦冬进来,吩咐她乘马舆去皇宫门口侯着,一旦听见散朝鞭响了,再进宫去太医院请位御医来静园给她把脉,若此去皇宫已经散朝,便直接进宫,并叮嘱道:从太医院出来后一定要经过司礼监。
麦冬点头应了个“诺”,跟着就去做入宫准备。
已是巳时,如意端坐于罗汉塌左侧,将手搭在矮案的脉枕上,陈御医隔着一方丝帕仔细把脉,却思忖良久。
月门的水精帘被婢女撩起,一人执玉笛缓缓走进西暖阁,随着他身后挂帘落下时的碰撞声,更显得他嗓音如玉磬:“臣给郡主请安。”他又开口问询边上的御医,“安阳郡主的身子怎样?”
陈御医和麦冬一同向他行礼,又听陈御医恭敬道:“回督主,郡主脉象平和,只是前夜宿醉,偶觉两鬓涨痛,待下官开一副安神散,休息两日便可大好。”
长朔负手而立:“你且去前厅开药方,留一份脉案给我。”
麦冬福了福身子:“奴婢去沏茶。”
待旁人退出西暖阁,长朔蹙着眉,眼尾随他密长的睫毛微扬:“小殿下何故要借酒浇愁?”
朝阳透过撑起的棱窗撒在他的月白蟒袍之上,清楚地映出他肩头银丝暗花的纹路。嵌玉乌纱帽下长眉入鬓,若是仔细瞧,还能发现他右边眉峰上有一条微不可见的细小疤痕。长朔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明眸乌瞳里像盛满一泓清泉,得他注目凝视时,要么令人畏惧,要么摄人心魄,只是今时今日,也没几个人敢同他对视。
如意没有看他,垂眸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表现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前日我‘生辰’,贪嘴多喝了几杯。”她刻意将生辰二字说得重些。
上辈子,如意没有请御医来时,长朔只是在她生辰后的第三日,送给她一张十六弦筝和一副银甲,那时的她颇为欢喜。
重点可不就是长朔没有提前亦或亲自送她生辰礼的缘由么,他自然听的出,便软言细语地解释和赔罪:“臣有事离开了长安十日,昨夜才从京畿赶回来。左不过郡主小满那日出生,这个月二十二,臣再帮郡主补一次小宴谢罪,你看可好?”
如意这才觉得舒坦:“小宴就不必了,安叔下次去外埠出任务时,可不可以给我带些小玩意回来?”
长朔眉眼含笑道:“好。”他是看着如意长大的,权当她是个孩子而已。
长朔与已故的嘉成太子年纪相仿,他俩自幼同窗在国子监受学,情比金兰。
靖和六年,十四岁的长朔离开国子学去到宫里做宦官,成为司礼监的一名小小随堂,仅用半年功夫就被提为秉笔,那时皇帝未再册封御侍,便留他在身边拟写圣旨,没几年顺理成章地晋升成掌印,直至靖和二十一年,他更得皇帝御赐“安”姓和尚方玉笛,兼任东厂督主,直上青云风光无限。
岫玉笛在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百官跪拜也不觉得猖狂。
曾有两个司礼监的随堂,不知轻重地唤他九千岁,他只笑而不答,当晚那两人的脑袋便挂在东厂门前的牌坊之上,他轻飘飘地说是用来辟邪。
几年过去了,头颅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