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三大主帅还朝, 致使京中风声鹤唳,十三省总兵刚浮动的心思立时收敛,人人都缩回了本分的面具里。
赵秉安被内阁几道急令追回,迫问他此次秋狩泰平帝的打算,就连苏袛铭都放话,没个章程, 户部绝不会支援乾清宫的任何决策。
当今第一要政是治河,河南那道口子越开越大,朝上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国库里的银子是决计不能动的, 圣上要是有意犒赏三军,那就只能先从内驽走账,待年末地方税银入库再行补算。
这说辞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赵秉安,国库里有多少家底他清楚的很,新帝即位, 抄了朝上近两成重臣, 那满车满仓的金银珠宝,少说也得有四五百万两银子,何况还有去年浙江交上来的存银, 国库远没到捉襟见肘的地步。内阁摆出这副姿态, 不过是给新帝划下道来,让他明白主动权捏在谁手里。
内驽家底瓷实, 先帝窘迫了大半辈子, 穷怕了, 一有机会便往自个儿钱袋里搂银子,地方官也懂得投其所好,借着织造居等大内衙司的名目往宫中走了不少流水,泰平帝手里漫说得有三四百万两的闲钱。
可泰平帝又不是傻子,让他耗空内弩去讨好这些用不上的兵马,这买卖太过赔本。再说,北疆重军坐镇,辎重一事向来慎之又慎,撑大了那些武夫的胃口,日后可不止拖垮前朝经济,弄不好来一个拥兵自重,泰平帝哭都没地哭。
赵秉安耍起了太极,一推二五六,把犒赏三军的要务甩给了内阁,而此时乾清宫的圣谕也恰到好处的追了过来,当即砸了沈顾等人一个满头彩。
皇帝要做好人,坏名声甩给内阁背,苏袛铭已经可以预见到,秋狩之时,那群武将绝对会死死盯着他这把老骨头,恨不能敲骨吸髓!
“小兔崽子,心肠忒狠毒!”
对着躲出去的青年背影唾骂了一句,苏次辅忿忿不平的赶回了户部,这次不出血是不可能了,可想让他松开国库的口子,对那些武夫予求予取那也决计办不到。至多是把过冬的军备凑齐,多余的一分没有!
张焘这些日子不知在兵部里忙活些什么,已经接连几日未进内阁议事了,沈炳文清楚指定是北疆那头出了岔子,张镜修(张焘字)着急填补呢,他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内阁这次是真的遇到难关了
“冬至的献俘大典与太子加封东宫的盛典一同举办吧,俭省些,现如今朝廷可不富裕了。”
唐耀山与邵文熙对视一眼,眉头都拧紧了。沈炳文这个借口给的合情合理,可乾清宫那边却未必愿意让太子喧宾夺主,抢了皇帝的风头。
而且,由工部c礼部开这个口,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去讨嫌吗。
大敌当前,唐邵二人不甘不愿的领了命,他们想着先打个佥条报上去,就说是沈炳文的意思,皇帝要是不乐意,自然会去找首辅大人扯皮,工部c礼部不过是跑腿打杂的,只听命办差就是了。
七月最后一日,秋狩的圣谕终于颁了下来,举朝沸腾。
大大小小的官员,泰平帝钦点了近千人,都是五品以上的要缺,此次秋狩殊外加恩,特许家眷同去,京中大小宅门都清楚,这是要为十月的秀选提前寻觅人选了。
而此时,永安侯府中门内却是鸦雀无声,乾清宫大总管亲自搀扶小赵夫人起身,笑得弥勒佛似的脸盘上闪过一丝怜悯,“圣恩浩荡,夫人即刻随奴才进宫吧。”
“这——”蒋氏扑挡在儿媳身前,脸上满是抗拒。
坐胎九月有余,不日就要生产的孕妇去侍什么驾,中宫自己都挺个大肚子,俩人坐一车上,谁能照顾得了谁。
“伯夫人且安心,行銮中圣手如云,围场那边也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出不了什么差错。再说,圣上一片诚心,您可万不能辜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