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封帝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弓马娴熟的长皇子, 他的体能早就被连绵的朝政消磨, 此刻, 连拔剑自保的力气都不够了。
胸口处几道血线喷射而出, 映着清河郡王狰狞快意的脸庞,最后一丝意识支撑着乾封帝后撤,可腹部随即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的抽搐, 踉跄着, 爬行着,终究是一脚踩空,从高高的玉阶上滚落而下。
寥广太庙, 霎时一静,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刀兵, 视线紧紧黏在那九龙冕袍的起伏上——圣上啊, 可还活着吗?
不约而同,盛阆顼c盛阆祯兄弟两个心神恍惚闪摇,随即纵声大笑, 苍凉悲夷。清河郡王看都不看身旁那个瘫在地上的懦夫, 紧攥着染血的兵刃, 飞步跃下天坛, 直奔生死不明的乾封帝而去, 不亲眼看着他咽气, 自己背负了二十余年的血海深仇便不算了结。
俪王右脚微跛, 脚踝处简陋的缠了两层纱布, 红星点点,一看就是不久前刚被敲断的,他一身亲王墨袍,面容寡淡,眼波死寂,凛立在刀光中,就像是个被人揉碎的烂木偶。
其实,就算乾封帝赶尽杀绝也没什么,他在皇陵这些年早就是生不如死,乾清宫百般折辱为的不过是光宗当年留下的几封遗诏,可东西若真在俪王手里,当年孝元烈皇后又怎会被逼自戕!
帝后合寝,孝元烈皇后死后二十余年还要被人惊扰,这是俪王绝不能接受的事情,乾封帝怠慢先皇后遗体便是在俪王荒芜的心田上扎下成片利刃,一边扎一边还要逼问他疼不疼。
再怎么样也是先帝爱之重之的“嫡”幼子,俪王在宫廷间哪会半分根基没有。
冯保当年背弃了他们母子,出卖梁王兄,导致宫城哗变,宗室罹难,可他不会想到先帝早就防了一手,内侍监属下几大义子皆是皇家谍卫出身,陈合c吕芳c齐秀英,这些奴才虽说听命于乾封帝多年,可在他们心里,唯一的主子只有当年丹房里的老祖宗,若非误以为巫咸被强行殉葬,他们还会继续潜伏下去呢。
说到底,都怪乾封帝当年太急了,光宗将其放养多年,以为被孟璋教养的出类拔萃,结果不过稍加打压便原形毕露,眼光短浅,手段拙劣,兼之性情凉薄,猜疑多思,不说为帝,哪怕做藩王,都铁定是个不安分的。
这种情况下,光宗连储君之位都要另行商榷,哪还会把自己的政治布局和帝脉隐秘交给他,乾封帝最后能爬上帝位,全是因为江南士族与北疆军团两大方势力的利益诉求,他即位之初力排众议保留内侍监,也不过是为了保全己身的无奈之举。
圣驾周列一早被清了个干净,内侍监武宦此刻全部按兵不动,吕芳眯着眼,嘴角漾起微微笑意,义父他老人家一辈子谁都不信,此次若非鬼门关前走一遭,只怕也不会把这最后一张保命符吐出来。
虎贲军以一挡百不难,可来自身后的偷袭如何能防,电光火石间大批精锐死于阉宦手下,天坛上血流成河。
任谁能料到内侍监竟临阵倒戈,协助反贼行刺帝后!
清河郡王刀尖狠狠下落,不需要探查了,补上这一刀,一切就结束了。
“咻——”
利箭破空而至,直接洞穿了盛阆疾的右臂,力道之大竟将人生生带退两步。
“是陆冉!咱们南郊的兵马,到了!”
江夏侯驰骋北疆数十载,就没打过像今日这么憋屈的仗,都是半生戎马的老猎手,却被几个奶都没褪干净的皇子赶来追去,奶奶个球的,不给皇室点颜色看看,真以为他们武勋都是任人拿捏的软蛋呢。
老永安侯一直护着太子,且战且退,这会儿看见南郊的旌旗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来的是谁,他们几家的性命总算能保全了。
乾封帝现在生死不明,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