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隶承宣布政使司参政府衙, 年处仁正携着一众自家党派的骨干在书房里商议如何处理这张守备府亲自送上门的请帖。
“都说说吧, 该怎么办?”
“这还用问吗, 把送贴之人扫地出门!不过是永安侯府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跑到河北境内来吆五喝六,简直是不知所谓!”
“肃卿, 且消消火,有什么值当动气的。这赵秉安人就在北直隶, 乡试之前跑不了,咱们要想收拾他不过抬眼间的事, 现下只是等着京城的回信儿罢了。”
这位转运使心里真没把赵秉安当回事,他们这一屋师兄弟都是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治世安民靠的是自己手中这杆笔, 对那些舞刀弄枪的武夫向来没有好感。尤其现在天下承平久矣,除了北疆各军团,地方驻军不少都糜烂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 养这些大头兵痞子就是徒耗国库。
河北早些年尚好些,因为临近北方关隘,守备戍军还算有勇武之气, 可这些年北疆天天打年年打, 河北境内却连根异族人的毛都没见着,久而久之,军心便懈怠了。
三万颓军,便成了河北财政的一个大累赘。
而郭绪甫一入河北, 接手的就是一个山干海净,到处都是窟窿眼的乱局。
其中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就属北直隶的守备府,简直恨不得生啖了那群祸害头子。
圈地c役民c报空饷,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拿粮库都当自家后花园一样,找个借口就啃一口,偏偏事到临头都能拿出兵部的勘合护身,让他想整治没处下嘴。
不是不知道那一家子和永安侯府的关系,但实在是忍不下去。作为正四品的粮道(转运使),郭绪还在户部任职的时候就和那些武勋们打过交道,见过耍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没有下限的。
屡次参奏,结果按察使司就是查无实证,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郭绪算是在整个河北境内丢遍了人。原本他就是空降部队,在布政使司中地位不稳,守备府闹出这样一出之后,更是差点被原粮道的副手架空,要不是有一帮师兄弟在各个衙门遥相扶持,说不定他就要灰溜溜的被赶回京城。
这种情况下,要他对赵秉安有什么好态度那是不可能的,手一扬,就将设计精美的请帖随手扔了出去。
随后掀开温热的茶盖挡住自己脸上的狠厉,郭绪沾沾唇,算是勉强压住自己的怒气。
“咳咳,最近内阁里风云变幻,邵文熙一派清流世家借着入阁这个契机在朝堂上很是跃进了一把,北直隶空悬的提刑按察使恐怕很快就要决出人选了,咱们现下动手,恐怕到时候不好收场啊。”
这话现在说很降己方志气,但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方子厚也实在是没招了,谁让他倒霉催的正好待在那提刑按察使司,偏偏他只是北直隶分巡道,区区从四品,真惹上那位邵家半子,未来的顶头上司妥妥的会把他捏扁搓圆。
“方大人误矣,恩师对咱们有知遇之恩,他老人家在京城被人落了颜面,咱们这些做学生的不说大动干戈,怎么也要替他老人家出这口气吧。您要是怕了就干脆吱一声,咱们师兄弟几个可没谁会强逼着你。”
早就看不惯姓方的装模作样,要不是碍于河北根基未稳,他们早就把人踢出局了。
一开口就被刺了个正着,方子厚心里别提多窝火了。真要是拿他当同门。当初为何单单把他塞进按察使司,明明大家都是正紧的堂官出身,谁也不比谁矮一截,为何每次都要把他排挤在外。
不就是看不起他寒门出身,入不得他们世家的眼吗!
说什么师恩深如海,都是放屁,苏家调他来,不过是□□按察使司的炮灰,他真敢擅动,都察院那些人分分钟把他撕成碎片。那座衙门里藏着的官场上的腌臜事,足以倒逆乾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