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过往的桩桩件件,吴氏不禁越想越汗颜。她待这位主子,还真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不过她转念想来,嘴上说得狠谁不会。一个失宠的庶女,又能将自己怎么样呢?嘴里说是夫人知道了会如何,也不想一想,她都被赶出来一年多了,可曾有机会见夫人一面?这样想着,于是她弯下去的背脊又挺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大姑娘,既然你不想吃东西,那我也就省些力气。唉,一大早起来走了这么些路,累得我腰都酸了。且容我喝口水,歇一歇吧”说着,她便抬手捶着腰,迈步朝着屋子里走去。那名唤碧云的小丫鬟,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垂首不看林慧玉,自顾自往屋里走。
林慧玉见此情形,也并不出言阻止她们。只是,在吴氏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轻轻的开口说道:“前几日听了一个故事,倒有些意思。”
林慧玉的声音极轻极轻,稍不注意就会听不见,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这么轻微的声音,偏偏听进了吴氏的耳朵里面。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向自顾自垂首不看向她的林家大姑娘。她的鞋底像是被浆糊黏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她一停步,身后的碧云也不得不停了下来。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看向端坐着的林慧玉。
被两个人直愣愣的看着,林慧玉也不怯场,慢腾腾的一边玩着筷子,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道:“却说数年前,也是在这扬州城里,有一户姓朱的官宦人家。朱大人两袖清风,乐善好施,是个好人亦是位好官。只可惜,不是所有好人都有好报。这位朱大人年过四旬,却膝下空虚,只生了一个病病歪歪的嫡子,和一个不起眼的庶女。”
“朱大人年纪已大,这个儿子很可能便是他今生唯一的独苗了,看待得如珠如宝。即便十分小心的养着,这个独子却依旧疾病缠身。有名医断言,他活不到成年。朱大人听到这话之后,如同烈焰焚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竭尽全力,遍寻天下名医。虽然如此,朱家大爷的身体,还是不见起色。”
“某一天,朱夫人外出敬香之时,路遇匪徒欲要劫持一位同去敬香的夫人。机缘巧合之下,朱夫人顺手搭救了这位陌生的夫人。却没料到,这位夫人的相公,却原来是名满天下的大相师。这位姓孟的相师,脾气怪异,从不轻易替人相面。但因为朱夫人救了他的妻子,在她的请求之下愿意上门,替朱家大爷看相。却没料到,孟相师来到朱府的那一日,恰好遇上了来给嫡母请安的朱家大姑娘。他一见朱家姑娘,便陡然变色,直言道,朱大姑娘命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尤其冲犯姐妹弟兄。有她一日,家宅难安。”
林慧玉不疾不徐,将这个她随口胡编的故事娓娓道来,却听得吴氏和碧云目不转睛,屏气凝神,尖着耳朵期待接下来的情节。从进门开始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碧云更是开口催促道:“后来呢,那位朱家大姑娘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呢?被下了这样的断语,哪里还能有她的好日子过?朱家大姑娘被赶出朱府,送到田庄之上。原本随身伺候的奴婢,朱夫人在愤恨之下也不肯令她们依然伺候朱大姑娘。只遣了两个粗使的婆子,看着朱大姑娘,不叫她轻易死了,也就罢了。”
听到这里,吴氏开口说道:“朱大姑娘既是这般歹命,被送到田庄之上,也怪不得谁啊!”
林慧玉轻轻的冷笑了一声,道:“即便是被送出了府,主子,依旧还是主子。可惜,那两个负责照料她的粗使婆子,却不这样想。她们不但克扣朱大姑娘的份例,还动辄对她冷嘲热讽。发展到了后来,她们见朱家两位主子都对朱大姑娘毫不关心,更加变本加厉,对朱姑娘百般虐待。稍不如意,张口便骂,抬手便打。朱姑娘在她们的手里,活得是生不如死。”
闻言,碧云瞪大了眼睛,连连咋舌道:“真是大胆,这也未免太过了。”吴氏听到这里却好像悟出了什么,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