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约行进了一个时辰之后,柳沐晴回到了距离清河县八十多里的徐家庄,她站在利津渡口久久徘徊,如今夜色将村庄笼罩,村民们在经历了一天的劳作都已经早早歇息,唯有几处稀稀疏疏的灯火还在昭示这个村庄尚未完全睡去,何为近乡情怯,她如今深有感触。
那株大白柳如今已经光秃秃了,柳沐晴想起在树下的龚爷,就仿佛还在昨日,她一路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到临近后山的墓地,看着阿爹c阿娘c阿弟c龚爷的坟边青草悠悠,有几株高大的松柏矗立,柳沐晴抚摸着树干,希望这树能代替自己一直陪伴在亲人身侧,她蹲在地上捧起一把泥土,她想哭又哭不上来,只是很想很想他们,宁愿这一切从未发生,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嫁给汪雨,照顾阿爹阿娘,给阿弟和龚爷烧最爱吃的鲥鱼,让汪雨去后山摘来八月瓜给她,她会生好多孩子,阿娘跟她一起带,这是她从前的理想,她想着这样的画面笑了,但是她面前只有这几块碑,冰冷刺骨,将她打回现实,柳沐晴转身拭干泪珠,见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
她惊慌失措,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而不敢面对,头脑中先想到的竟然是逃离,然而那道身影逼近了,柳沐晴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望着他。
“你回来了啊”他语气一如往昔般温柔,“我知道只要你没有死,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的”,他定定的看着柳沐晴,就如之前在徐家庄度过的十二年一样,就如她从来就没有离开一般,柳沐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断与十一年前的他重合,他更加高大黝黑,脸上也略微有了岁月的沧桑,但是如今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喜悦,就像一个期盼得到糖果的小孩子得偿所愿一般,眼神里雀跃的惊喜与那一抹干净,竟也没有变过,柳沐晴在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设想过与汪雨重逢,只是如今发生了,竟什么也想不起来,嘴也似被黏住了,说不出一句话。
“外面冷,你穿的怎么这么单薄,赶紧回家坐坐,我娘见到你肯定高兴”,汪雨上来拉着她胳膊往家里拽,柳沐晴想着不妥,站着不动,好不容易憋出句话,“我去了季婷怕不是醋坛子要碎了”,汪雨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我至今尚未成婚,跟季婷没有关系”,柳沐晴听到这句话头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脚也不听使唤,一路被汪雨拉到汪家。
“娘,你瞧瞧谁回来了”,刚进家门汪雨就朝堂屋喊道,柳沐晴掐了他一把,小声嘱咐他别惊醒其他人,二人进了堂屋,汪雨他娘一边骂他大晚上咋咋呼呼一边打开了门,她看见汪雨领了一个相貌极其秀美的女子,初见很是高兴,再见只觉得这女子眼熟,她吃了一惊,眼中泪在打转,“沐晴,汪雨这是沐晴吗?”她拉着柳沐晴的手嚎啕起来,质问她这么多年去哪里了,这让她如何对得起她去世的爹娘,柳沐晴亦暗自落泪。
待到汪雨她娘平复好情绪,柳沐晴和她一起坐在八仙桌旁,汪雨站在一旁,“沐晴啊,告诉婶子,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柳沐晴眼中露出为难,她思虑再三,坚决地说道,“我去找真凶,给我阿爹阿娘报仇”,汪雨她娘没有意外,再次问道,“那你找到了没有?”,柳沐晴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但是已经有苗头了,只要过一段时间就能查出真相”,柳沐晴脸上十分坚定,汪雨她娘劝道,“我晓得你家人死得不明不白,那条鱼怪的来历也很奇怪,但是沐晴啊,我们只是普通人啊,你知不知道你一走,你汪叔回来之后整日念叨着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他自那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已经走了好几年了,你汪雨哥心里有你,至今都死活不成婚,我对不起汪家啊”,她说完再次抱着柳沐晴嚎啕起来。
汪雨将她阿娘安抚好,带着柳沐晴来到西边的厢房,柳沐晴坐在床边见汪雨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脸上讪讪的,她只见汪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