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天高云淡,万里无云。
年幼可爱的我坐在教室里,听着前排做作的沈怡然因没得到数学满分而自怨自艾,后方没有出息的周小阳及格万岁的同时,淡定地拿起昨晚在小卖部偷买的红圆珠笔,准备给自己78分的耻辱来一场盛大的改造,上课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班主任李老师带来了一个陌生男孩,是我们班来的第一个转校生。出于一个小学生正常的好奇心,我抬起头来想看个究竟。
电光火石间,与李老师探寻的的目光交汇,她似乎很满意我和她的心有灵犀,只见李老师金手指一挥,我眼前出现一坨形似《机器猫》里胖虎一般的肥硕男孩,大腹便便,脑满肥肠。
他穿着一件深绿色的条纹t恤,活像一个充了气的大西瓜。
我瞠目结舌,这简直是继班长周万朋之后又一个巨型儿童。
李老师难得和蔼可亲地对我说:“林思羡,多多帮助你的新同桌。”然后又慈爱地拍了拍大西瓜的肩。
我乖巧地点点头,又惊恐地挪了挪凳子,生怕大西瓜被老师拍爆炸了。
大西瓜连礼貌性的微笑都没有,只是淡淡地朝我点了点头,颇有大将风范。挤在一团的五官里依稀可见一双黑眼睛,像极了我堂哥家的秋田犬阿闷。
大西瓜叫顾予安,才半天时间,周小阳就和他打成一片。可我实在是讨厌胖子。
“胖子吃你家大米啦?”周小阳为他打抱不平。
“胖子发热!胖子要自燃!”我张牙舞爪,恶魔独舞。
回忆起自己惨绝人寰的经历:去年暑假,我被亲生父母放逐,独自坐长途汽车去外地奶奶家,我的邻座不巧就是个巨型叔叔,整个早晨加下午,幼小的我被挤在狭小的角落,一路颠簸,车上浓重的汽油味混合着奇怪的汗味让人窒息,那滋味可谓是终身难忘,我甚至怀疑自己活不到下车去见亲爱的奶奶。
沈怡然也一本正经地对我说:“羡羡,他的作业本很干净,等看看他的考试成绩再决定欺不欺负他。”
“对啊,予安还会弹钢琴,你会么?”周小阳火上浇油。
我震惊于这个死胖子无从得知的人格魅力,为我这两个没有原则的损友的莫名倒戈痛心疾首。会弹琴又怎样?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大西瓜坐在钢琴旁,用肥硕无比的手指乱舞的情景能有什么美感。
晚餐有馒头,我恶狠狠地咬下一口,想象这是大西瓜的大头。老林和老张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大概不知道自己喜怒无常的女儿又抽哪门子风。
有人敲门,老张起身去开门了,然后是高亢的声音响起:“哎呀,老林,你快看谁来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也许是今年过年我随爸妈去寺庙烧香祈福的时候心不诚,甚至出现了我都没有发现的亵渎神灵的念头,当大西瓜站在一对气质颇佳的夫妇旁边,一脸傻相地站在我家客厅的时候,我开始思考人生的艰难。
更可怕的是,除了顾予安父母是我爸的老同学外,他新家离我家小区只隔着一条马路,而我作为大他一个月的“姐姐”,自然担负起照顾弟弟的义务和责任,要每天带他一起去上学。
真希望自己认识人口贩子,找机会把他贩卖到深山老林。
好在顾予安话不多,长期一副阴郁的自闭症儿童的模样,和他庞大的体型不太搭。
不过好像胖子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比如我爸单位上的领导,清一色的胖子。
大胖子顾予安成绩真的不错,门门考第一。果然上帝给你关上了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
每次有不会的题,抄他的准没错。托顾予安的福,我的成绩竟然有稳步上升的趋势,也算是这个胖子给自己行善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