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我忍不住问道。也许我不该顶撞父亲,可那毕竟违背了我的心意,也让我感到害怕。比起纳芙蒂蒂,或许父亲才是我真正的“敌人”,一心想要将我拉入战争的漩涡,像他一样,在权力与利益的拉扯中动弹不得,最终迷失了自己,也许并非他故意想要那么做,而是人类的本能驱使他去争夺,满心希望它能填补内心的贫乏,并且继续一般人所谓的活着——仅仅是为了不死去。
父亲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神中略带惊异,似乎在说“避世”已久的我不应该如此了解宫廷如今纷繁复杂的局势,以及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然而真相却是离得越远,看得越清。
我们注视着彼此,沉默良久后,他摇着头说到:“你懂得太多了。”
假如我不是王妃,我条件反射般地想,父亲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否定我的话,像过去那样,然而他越是否定,对我而言便越是肯定,只是如今我的身份早已和过去不同,就算是父亲也不能再轻易否定我,否则就是跟法老过不去,不过阿蒙霍特普也说过与父亲类似的话,他说,我的外表和我的心理年龄极不相称。是的,我才十五岁,却能独自安静地坐在花园的角落里读一整天对其他人来说晦涩难懂的老智者普塔霍特普格言集——儿时的伙伴都叫我小老智者,可是对我而言书中的许多内容根本不必苦苦思索,所见的刹那便已了然于心,仿佛我本来就知道似的。
可我究竟是从哪里了解到的呢?并非我那整日忙碌的父亲,何况他总是教导我应该过着像他,像所有“正常人”那样的生活,按部就班地重复和累积,可就算费劲心思得到世界上所有的财富、权力、地位和名声,然后呢,又能怎样呢?他们已经抵达金字塔的最顶端,再也无路可去了,只能尴尬地站在顶点左顾右盼,进退不得,就像傻瓜似的,直到接到召唤,去到奥西里斯(冥王)那报道——阿蒙霍特普不会知道我仍偷偷敬拜着传统,因为就传统本身而言,并没有好坏与对错的分别,它只是“客观存在”,是整体的一部分,可以不遵循,但要尊重。也不是从没上过学的努伊告诉我的,就连阿蒙霍特普也频频对着普塔霍特普的言语皱起眉头,甚至向我讨教——我更愿意称它为交流。尽管如此,他却总是带给我无所不知的智者印象,因此常打趣阿蒙霍特普明知故问。
“也许宫廷并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我对父亲说。它也不需要第二个普塔霍特普,只需要八面玲珑、果断、坚决、必要时可以变身为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像是纳芙蒂蒂那样的人,也是父亲真正认同的人,不然他不会从头到尾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可我需要你!”
是的,他需要我作为斗争的工具。
“我会留在阿玛尔纳,直到孩子出生。”我特别强调了时间。父亲如今的身份,让我很难分辨他的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利益的需要,或许两者都有吧,只是我完全感受不到言语间的温度,因此更加相信后者。
“基娅!”
“抱歉,我得回到法老身边了。”说完,我立刻转身离开。就算全世界都不需要我,但阿蒙霍特普需要我,我也需要他。
“阿西娜。”
当我穿梭在雕有精美莲花图案的巨大立柱间,梦中男子的呼唤声再次响起。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想干什么,我告诉耳边的那个声音,现在不是时候!我需要尽快回到阿蒙霍特普身边,他浑身散发着神的金色光辉,而那光辉也会照耀我,带给我庇护。
踏在布满光洁大理石的走廊上,我逆着向我涌来的人潮往主殿走去。这个时候,阿蒙霍特普应该结束了与纳芙蒂蒂和他们的女儿一起接见外国来宾的工作。我心想着,不觉加快了速度。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他,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残存的一抹真实。
从未觉得这一路如此漫长。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