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庭院,父亲正拿着一把剪子在修剪花枝,他和丫鬟娇杏在玩捉迷藏,母亲倚在回廊亭柱上叫他慢点跑;一会儿又梦见父亲抱他上街看耍戏,给他卖冰糖葫芦;一会儿又梦见元宵节家奴霍启带他去看彩灯,然后就是他被拐子在灯火阑珊c人群熙攘中一把抱走了正在自怨自艾,不可开交处,突然来到了一个云蒸雾绕的仙境,香菱抬头一看,牌坊上书写着“太虚幻境”,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飘然向他走来,他定睛一看,觉得这老者十分面熟。正疑惑时,老者捻着胡须笑道:“吾儿劫数已尽,随为父来罢。”香菱也认出了此老者正是自己依稀记忆中的父亲,于是上前跪道:“父亲这是从那里来,要带孩儿到那里去?”士隐扶起香菱,父女相拥而泣。还是士隐先止住泪道:“吾儿这些年吃尽了人世的苦头,今朝为父带你离开这纷纷扰扰的凡尘,到无怨无恨的离恨天上去。”说着,父女二人飘然而去。
话说夏金桂一个人闹腾了一番,街坊领居看热闹的也渐渐散去了,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宝蟾出来搀他时,他也就顺势起来回房倒床而卧了。这里王夫人c薛姨妈c周瑞家的都围在宝钗房里劝慰宝钗。倒是宝钗很快擦掉了眼泪道:“妈妈和姨娘不必为我忧心,现今哥哥出了这个事,还是想法子先救哥哥要紧。”正说着,薛蝌进来道:“好消息,好消息!刚派去的小厮回来道,那仇公子的贴身小厮只是当时被击倒在地,一时昏迷,现已经醒了过来。这案子就大可回转了。”王夫人和薛姨妈等听了,方深深松了一口气。王夫人对薛蝌道:“这仇都尉家不比别人,和忠顺王府一向走得近,那小厮没死,这案子也马虎不得,你赶紧和你琏二哥去料理料理,多准备一些银子。”薛蝌答应着去了。这里宝钗接着道:“哥哥这次犯的事幸好还有回转的余地,但这个家再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依我说,妈还是先不要操心我,等哥哥这事了结,还是把京里的房子指一所给蝌兄弟,把那邢姑娘娶进来,让他们自己一边过活去。再者,趁现在家里还没完全倒腾空,亲戚们也都还支持,把琴儿的婚事也给办了。虽说琴儿的年岁是小了些,但他是个懂事的人,也能体谅妈妈。再有,京里的几个铺子,妈妈倒不如放手交给蝌兄弟去打理,哥哥做事不着边际,嫂子又是那样的一个人,这个家总得有一个男子撑着。我看蝌兄弟行事倒比哥哥强多了,妈将来指不定还得靠他。”薛姨妈听了,又滚下泪来道:“我的儿,难为你尽为这个家操心,我只是心疼你呀。”王夫人也掏出手绢抹了抹泪,正要说话时,薛姨妈的丫头同喜慌慌张张跑进来道:“太太,不好了!秋菱姑娘没气了!”大家这才一起来到香菱的房间,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周瑞家的斗胆上前摸他的鼻息,果然没气了,手指所触之处,已然冰凉。薛姨妈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着道:“造孽啊,造孽啊,娶了个活阎王回来,天天闹得鸡犬不宁,好端端的一个丫头,就这样殁了。早知如此,前些日子倒不如把他卖了,兴许还能保住他一条命。”宝钗上前劝道:“妈这又是气胡涂了。想来这丫头生来命苦,今天这样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这也是他的命。咱们还是赶紧寻一副好棺材,打发他去才是。”
话说宝玉自打北静王那里回来之后,终日闲愁胡恨,浑浑噩噩。对元春伴驾出巡的事漠不关心,对家里连日的热闹酒席也不管不理。众人见他疯疯傻傻的,也不理会。贾政本来是要狠狠惩戒他一番的,一则因元妃的喜事忙着应酬,二则因上次打重了他,至今贾母还在抱怨,三则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只剩下恨铁不成钢的心灰意冷。时值深秋,园子里落叶纷纷。极目远处的山坡上,枫叶火红,银杏金黄,而他却感受不到秋色的绚烂。雁声阵阵,风吹芦花雪满天,他只感到秋的肃杀。“爱兮祸兮,卿何薄命”,耳边总盘旋着北静王的悲叹,眼前佛现出去年春天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