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脑中纠结签上的谶语,支道林那避讳的说辞并未让他信服,便渡步去了支道林的禅房
红墙青瓦,院里几株光秃秃的树干上坠满了冰条,黑白相间如水墨晕染的画卷
房门紧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立在门前如专程静候般,见谢安便上前竖掌行礼,“见过谢施主,师父知晓施主会来,特命小僧在此等候”
谢安颔首回应,笑道:“有劳小师傅”
“不敢c不敢”,小和尚回应道:“师父已下山云游去了,留下四句真言给谢施主,天命昭昭,众生遥遥,问因寻果,庸人自扰”
说完念了声阿弥陀佛劲自离去
谢安眉头一挑,看来支道林已然知道自己会来,拣早离去留下个弟子传话。云游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谢安觉得苏晓骂支道林为贼老道,真是一针见血鞭辟入里的精准
话说桓伊出殿外醒酒,见得腊梅映雪怒放,酒兴情浓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笛吹奏起来
直到桓府家奴寻来,言驸马督尉桓温有紧急军情相商,特来此地请他与谢安
桓伊把竹笛插进腰封里,问来人:“可支会了安石公子?”
“已遣人去通禀了”
桓伊点头,迈步出了庭院,在檐廊口碰到谢安
见他神色晃晃,眼角往内殿瞟夹杂着几丝犹豫,桓伊劝慰道:“有阿碧在勿用多虑,”
言外之意督尉军情要紧,要掂量的出轻重
谢安认同的点头,与桓伊一道出寺凳车,前面四人骑马开道两人尾后,护着一辆马车在山麓上疾驰
鹅毛大雪纷飞,很快便掩埋掉马蹄车辙行过的痕迹,天地间洁白一片,谁能窥见白雪下存在的肮脏?
苏影僵直呆滞,脑中回荡得是山堇若轻蔑的话语,“是娘娘你恨她才对,此计乃娘娘当初所拟定,是你恨她,是你恨她”
等苏影缓过神来,殿中早已没了两人身影,唯留摇曳的烛火和幽深寂寞的大殿
觉得屋内寒气刺骨,苏影忙不迭的离开,像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惊慌狼狈地逃离现场
追月见面无血色失魂落魄的苏影跌跌撞撞跨进屋,起身轻唤道:“娘娘”
才个把时辰,怎的这副神色?难道娘娘已接到消息,以至于这般?追月心里一通盘算,脸上却未出显露半分慌乱
拨亮了碳炉里的炭火,拿了灰鼠毛手笼,灌个汤婆子放进去,把苏影双手插入手笼里取暖
彩云整理着苏影云鬓上的雪花,对追月道:“给娘娘沏盏参茶来暖暖身”
追月麻利地泡来参茶,唤了几声娘娘,苏影依旧毫无反应,追月不由地眉头紧拢,眼下情况不妙啊
彩云替苏影疏络经脉的指间暗自加大了力道
良久听得苏影“哎呦”一声,喉咙里堵塞的一口气顺畅开来
追月把参茶递至唇边,喂苏影呡了两口
苏影见屋内光线昏暗,问道:“现在是何时辰?”
彩云瞥了眼柜台上放置的漏壶,说道:“酉时一刻”
苏影侧头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叹息:“酉时,回府怕是来不及了”
哐当一声,茶盏应声而裂
“奴婢愚笨”
苏影度量着追月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神情里蕴藏的意思,又暼一眼彩云躲闪不定的目光
移动下身姿换个舒适的体位,靠着炕上的桌几,说:“有事直说得好”,停顿半晌又接一句,“你俩不善于隐匿心事”
苏影因之前的事早已弄得身心俱疲,此刻神色倦倦,在追月眼里却解读为,娘娘早已知晓一切,只待她二人坦白
彩云心下度量:此等大事瞒不久,与其拖延不如和盘托出,让娘娘尽早拿主意应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