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爷爷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在公进很小的时候，每年过节前，他爷爷都要在那张老旧的方桌上裁红纸，而且裁纸用的是竹片，等纸按门的大小和门楣，门框的长宽裁好后，爷爷将红纸根据对联的字数对折，方便书写。公进这时候就会用手把着桌子趴在桌子旁边，两只小眼睛好奇地看着爷爷手中的毛笔纵横穿梭，如龙蛇一般蜿蜒前行，划过的地方就留下散发墨香的方块印记。还有时写门框两边的长联，爷爷会让公进帮忙拽红纸，这样他的手和胳膊就不用换地方了，公进根据爷爷的行笔速度和节奏匀速地拖拽红纸，这时爷爷仿佛就成了一个“打印机”，纸从他的手下经过，然后留下爷爷灵魂的印记。大年三十的早上，爷爷会叫公进和他爸爸早早起床去贴春联，先用温热水怼好浆糊，然后用笤帚或刷子在门上刷上一层又一层。接下来就要把春联贴上去了，爷爷贴的时候会叮嘱小公进：“看着，上联贴右边，下联贴左边，上联末尾是仄声，下联末尾是平声。”公进晃着小脑袋问“什么是仄声，平声？”

    “平声是你们学的，一声平，二声扬，仄声是三声拐弯，四声降。”

    公进这时点着小脑袋：“哦，知道了。”最后是贴横批，公进用他当时仅有的汉字水平读了出来“意如祥吉”。

    “你读错了，要从右往左读——吉祥如意。”

    “哦，从右往左，有点别扭，怎么和我写字不一样？”

    “对联就应该这么写，这么读，中国古代历史文化就这么传承下来的。”爷爷解释道，小公进点点头，仍心有疑惑。

    等到公进稍大些的时候发现好多人家的春联都贴反了。他又去问爷爷，爷爷说：“古代一般以右为尊，所以右为上联，贴反就贴反了，只要横批和上下联对应就行。

    公进脑海里随着回忆，浮现出一幅幅过年时期的画面他撒开双腿，在塑胶跑道上飞奔起来，跑完一圈没啥感觉，但感觉出来二小的跑道比他们学校标准四百米跑道短。此时他又想上厕所，考前无尿，现在突然有了尿意，就往厕所走去。

    临近十一点考场已经散场很久，整个校园只有中午的燥热和逐渐稀少的人烟。公进从厕所出来，迎面装上一个染着黄色杀马特女生：“xxx，没长眼睛啊！”公进心里一惊，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然后几个女生从女厕所出来，其中一个掐灭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那个女生也没回应，公进赶忙撒腿跑了。公进在学校只是对女生吸烟略有耳闻，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会撞上太妹，公进庆幸自己刚才没被打一顿，接着他乘公交车自己回到了初中。

    傍晚，代考老师在校车上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就查联系电话表，拨通了他爸爸的电话，讲了几句，然后老师对司机说：“师傅，开车吧，他傍晚自己坐车去考场。”

    数学开考了，公进还是略微有点紧张的。他的数学不差但也不拔尖。一直多是一百二十多，一百三十多，也有一百四十多的时候，也有过一百零几的时候。

    公进拿到卷子，心中暗喜，选择题做得很顺。然后就有些松懈了，但自己却浑然不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公进快做到最后的解答大题的时候，三个监考老师开始检查准考证，对照准考证与本人是否为同一人。检查公进的是个老先生，戴着个老花眼镜，头发也已呈现多年脑力劳动者常有的结果，鬓角头发斑白，头顶头发没了，就周围一圈。

    为了维护中考的公平，老先生很仔细，一手扶着老花镜，一手拿着准考证，看一眼照片，看一眼本人，再看一眼照片，再看一眼本人。接着顺着走道一次一个个检查对照下去。

    “这是你吗？”当公进在寻找二次函数的破题点时，一句话让整个考场的学生停下了笔，一齐望向最后一排中间那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