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一色渡中流,
如雪芦花载满舟。
江上丈人何处去,
烟波依旧汉时秋。[1]
初秋的夕阳染红了一马平川的关中咸阳原,原下,是有着“秦中第一渡”之称的咸阳古渡口,滔滔的渭河水奔流东去,宛如一条游龙横跨关中。自古东来西往的人都必须从这里渡过渭河,而后才能东出函谷,或向西踏上丝绸之路,因而这个古渡口由秦汉开始,一直兴盛了上千年。
此刻,天色渐晚,船只都纷纷靠进码头准备过夜,或者抓紧时间启程赶往下一个渡口,却偏偏有一叶孤舟无动于衷地静静泊在渭水之畔。舟上不见人,唯在一旁的河岸上久久站着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年轻女子。她轻纱蒙面,头戴饰有雁翎与银镶晶石的素色织锦发冠,过腰长的纯白色头纱下若隐若现的是她如瀑的黑色长发。一身白紫色的衣裙上点缀着曼陀罗花的纹饰,那只按着白玉琴箫的手上也戴着一朵深紫色晶石雕琢成的曼陀罗花,连着腕上的紫金镯子,精致如同她脸颊旁那对成色盈透的紫晶耳坠,周身透着神秘的西域风情。
她痴痴看着那叶孤舟,看白色的芦花袅袅飘落在孤舟之上,犹似家乡的落雪,一时更挑起心中无尽的哀伤,连面纱也遮不住她滑落脸颊的泪。不过那哀伤中似乎又压抑着愤恨,一切都历历缱绻在了她的箫声中,宛如滴滴垂落心头的泪水,让听者都忍不住为之动容。忽然,由她身后传来了七弦琴音,似乎在与她的箫声应和,她忍不住分了心去听,同样是《阳关三叠》的曲调,却偏偏多了几分洒脱,少了几分哀愁,她听得出琴者安慰的善意。
可当她正打算回头去找那人时,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凛冽的杀气袭来,半点不敢迟疑地利落点地跃起,凌空回转过身,白紫色衣裙瞬时随风飘打开,在夕阳的余晖下犹如一朵开至盛艳的曼陀罗花,美不胜收。与此同时,手无寸铁的她将唯有的那支玉箫化作了兵器,径直迎向了危险袭来的地方。
向她动手的是几个江湖男子,她不认得这些人,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但在他们出手的咄咄剑招中,杀意是毋庸置疑的。她厌恶这个江湖的蛮不讲理,但江湖从不会给她委屈的时间,在这场突如其来c以少敌多的打斗中,所幸,她身手不赖。只见她轻盈地周旋在交错的剑光之中,手中的玉箫撩c劈c点c刺,招式一气呵成而干净利落。
但那些人不仅想要她的性命,还想夺那小舟上的什么东西,她拼死不让,尽力相护。一面自保,一面护舟,没过多久,那抹白紫色的身影便越闪避越吃力,终于,激烈的打斗触发了她身上原本未愈的伤,一招落地她再没能稳住自己的身子,俯跪在了沙地上,随着胸口一阵难忍的剧痛,一口殷红的鲜血涌出沾污了她纯白色的面纱与白紫色的衣襟。
她知道自己的伤已经撑不住这样的打斗了,但依然咬着牙坚持着,淌着水来到小舟的边上,取出火折子果断点燃上面的白色油布后,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将它推到了渭水中央,任其在一片烈焰中随水流飘摇而去。就在她推走小舟无力地跌入水中的那一刻,一柄寒剑也已经径直指到了她的面前,但此刻的她真的连避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静待命运的安排。
这一剑始终没能落下,她只听见“当”地一声脆响,竟有人及时出手替她挡开了。她睁眼看,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那人的一只手中稳稳抱着把七弦琴,只凭另一只手便能轻松地与那几柄长剑周旋。
“敢问少侠高名?”那几个江湖男子或许也看出了自己不是这黑衣男子的对手,不得已只能好言相问。
可那人似乎并不吃这套:“在下就江湖混混一个,高名,不敢当!”
那些人一见软的行不通便只能来硬的了,径直就报上了家门,希望能吓退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