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箐跪在神座上,后宫诸妃也亦跪在蒲团之上,众人横向排成一条长线,行一礼三叩道礼,四周的乐人纷纷手执玉振敲打紫檀木架上悬挂的祭神乐器,则玉磬和金钟各自敲打三十六次,金玉交振七十二响时,曲息乐毕。
蒋东仁高亢一呼:“祭毕,礼成!”钱苑扶起佟佳皇后道:“忙活了一早上,可算是完成立秋祭神了,皇后娘娘受累了。”
瑶箐的发簪疏疏地晃动着,闪烁出银翠持重的凌凌波光:“神明面前提什么受累唏嘘的话,叫水官帝君听了,还以为我这个大清国母只是循着祖宗礼规,敷衍了事似的。”
钱苑自责道:“是奴婢多嘴了,说了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娘娘恕罪。”
瑶箐扬了扬脸看着殿外:“好了,咱们快些出殿外吧,嫔妃们还都跪在太阳地上晒着呢,个个都是些身娇肉贵的小主丽人,也是难为她们过来为宫里祈福了。”
钱苑道:“这种场合一般只有六宫之主才可以过来,这次命宫里的小主们守在门外祭拜已经是非常大的恩典了,可见娘娘向来都想着六宫和睦,不分嫌隙彼此的。”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佟佳皇后忽然觉得脑门一阵子抽搐的疼痛,人也有些奇怪的疲乏难受,但她向来是沉稳宁静,顾全大局的性子,随即紧紧得闭上眼睛,眉头攒蹙凝神,鼻子轻吸一口气后,便搭着钱苑的手出殿外去了,诸妃见她起了身,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祛了原先的懈怠之气,一眼望去,论谁都是神采奕奕的,佟佳皇后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们道:“今日大祭解厄水官的法事很是圆满,内宫安宁便是为圣上了却后顾之忧,本宫看到姐妹们可以和衷一气的聚在这里,甚是欣慰,都别跪着了,快些起身吧。”
嫔妃们比肩而立道:“谢娘娘恩典。”佟佳皇后扫视了一横轴的釵裙,发现独独少了个伊兰,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方欲询问一宫的成贵人时,就远远的看到一鸾舆悠悠晃晃地行至天一门,门口的司祭太监通报道:“全贵妃驾到!”
阿木尔闻声惊的瞠目结舌,忙回头朝天一门那眺望,伊兰坐在银顶皂色红纬鸾舆之上,下边四个轿夫抬着,身边伴行宫女六个,太监一个,用了整副贵妃仪仗!伊兰踩在轿夫的背上不紧不慢的落了地,一身烟红蓝底的郁金缂丝斜襟纱袍,头戴蓝翠珠双喜钿子,对称十粒白珍珠晶莹透亮。
阿木尔和身边茲婳贴耳议论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她竟然才来钦安殿道场!你瞧皇后娘娘那脸色真是骇人的很!”
茲婳道:“等着吧,待会怕是会有好戏看了。”
湉嫔谓定嫔道:“这贵妃几时变得这样不守规矩了,虽说立秋祭水的确是与妃妾无干,但是这次可是皇后亲下的旨意,她这样姗姗来迟,分明是与中宫分庭抗礼啊。”
定嫔摇头,亦是惊讶的口吻:“往年虽说对咱们这些老人是明里暗里都瞧不起,但是对主子娘娘还算是毕恭毕敬的,眼下竟然完全不顾及嫡庶尊卑,说起来啊,这还不都因为皇上宠的,肚子闹的。”
众人交头接耳之时,伊兰已徐徐行至阶下,瑶箐的怒火在胸中翻腾,像要沸水的锅炉一般,脸色青红交加,那神色便是像和妃这样潜邸旧人都没见过几次,她沉声讽刺道:“哼哼,贵妃好大排场啊!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悠哉游哉的出现在钦安殿,身边的下人也是左拥右簇的,犹如众星拱月一般,怎么?你是来祭神的,还是来受当朝命妇年岁觐见的呀!”
伊兰矫揉造作的斜斜一礼:“臣妾早上起来时身子不适,害喜难受的厉害,便在养心殿里多休憩了一时半刻,这番来迟还请主子娘娘见谅。”
和妃挑唆道:“哎呦,臣妾倒是瞧着贵妃朱唇红腮,艳如桃李,完全不像是病恹恹的样子,皇后娘娘随说一向虚怀若谷,但也不至于由你在这里红口白牙随意找些不着调的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