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要去看一看陛下。”她问晏千琉“你要与孤一道去么”
晏千琉听出她言语中的深意,但他却笑意如常“臣遵旨。”
依仗浩浩荡荡往乾清宫去,一路上宫女太监们纷纷避到道路尽头,无比恭敬的俯首而跪,不敢直视圣颜
虽然名为帝姬,虽然只是暂代监国之职的元昭帝姬,但谁都知道,她俨然是这个庞大帝国的无冕之王
晏千琉跟在殷颂身后一个身位,离着乾清宫十几步外,就看见一圈禁卫军押着两个狼狈的人影
是废安王和废德妃
他们早就被剥下了华丽的服饰,只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衫,发丝散乱、面色憔悴,双手被紧紧勒着,都勒出了紫红色的勒痕,嘴里还被塞上了破布块
看见殷颂的时候,两人眼中爆发出极其怨毒的光,废安王下意识要爬起来,却被身后禁卫军一脚踹在腿弯,痛苦的跪了下去。
废德妃呜呜出声,拉住儿子,瑟缩的看着殷颂
比起冲动的殷昊,废德妃还算有脑子
至少她知道,现在这宫里是谁说的算,她的母族已经说诛就诛了,她们母子俩是死是活,也不过在殷颂一念之差。
她死死咬着牙,咬到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膝行几步,冲着殷颂,毫不犹豫就开始磕头,一声一声,磕的沉重而狠辣,没两个响头,竟已经额头冒血
废安王瞪大眼睛,下意识去拉她,废德妃却按住儿子的头,强迫他一起磕
现在什么野心都是笑话,她只想活着,只想带着儿子一起活着
她还有机会
她的儿子是皇子,便是天大的罪行,也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审判当年秦氏被污蔑谋逆造反,全族被诛,但已经是皇家人的先皇后与殷颂也没被牵连,到现在,她和殷昊也还有机会
他们在朝中经营多年,即使被殷颂狠狠血洗过几遍,也还有藕断丝连的关系,她就是在赌,赌殷颂为了安然能坐上皇位,现在不敢杀他们,她还要留着他们,展现自己的宽厚与仁慈,她不能要一个残杀手足的千古骂名
曾经前朝后宫最风光的两个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殷颂看着他们,看着废德妃一脸的恭顺恳求、看着废安王脸上遮掩不住的怨恨与不甘,却笑了
“还不快把废安王与废德妃扶起来。”她漫不经心道“这两位虽然是乱臣贼子,却到底是陛下的妾与庶子,孤这个做儿臣的怎么受的起。是非功过,自有父皇说了算。”
禁卫军领命,上前就把两人拽了起来,殷颂缓步走进乾清宫
乾清宫里一切如旧,只是燃着的龙涎香更重了一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皇帝中风偏瘫在床,完全没有了自理能力,吃喝拉撒都得由侍女伺候着,宫里味道免不得就浓郁了起来。
掀开碧玉珠链,两个太医跪在地上,似刚问诊完,耶律芙一身华服坐在床边,正一勺勺给皇帝喂药
看见殷颂,宫里的内侍们纷纷行礼,殷颂看了一眼耶律芙,懒洋洋坐在春榻上
一见她进来,正喝药的皇帝骤然瞪大眼睛,胡乱摇着头,手臂颤抖着,嘴里冒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耶律芙把药碗拿开,微皱着眉头,眼底尽是不耐,却柔声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殷颂似笑非笑看一眼那边,也问太医“是啊,这是怎么了”
太医一头冷汗
他总不能是皇帝是厌恶看见元昭帝姬,绞尽脑汁才编了个理由“想必是陛下身子哪里不适所以不愿喝药吧”
皇帝挣扎的动作骤然一窒
他不敢置信的侧过头,隔着华美的帏帐,看见太医恭敬的冲着殷颂垂首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他的手无力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