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臣有没有资格知道。”晏千琉定定盯着殷颂,一字一句“关于您和定远王的事儿”
殷颂顿住。
“当年天姥山上,您对臣说,臣会是您最信任的心腹、最倚靠的股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您永远不会欺瞒于臣。”他慢慢垂眼,比女子还纤细翘长的睫毛掩住面上神色,那种淡淡的、倦怠的委屈,却比任何指责都更令人手足无措“现在,这话还当真么”
殷颂意识到,她必须得说些什么了
“孤”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她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半响苦笑道“晏卿,你何苦逼我呢,聪慧如你,我为什么瞒你,还不清楚么”
晏千琉心里一震,酸涩到疼痛的感觉在胸口翻涌。
“臣知道,还臣不想信,臣想听殿下亲口说”他死死看着她“您真的那么欢喜他,欢喜到不惜瞒着臣,欢喜到连江山大业都得退一射之地”
殷颂仰了仰头,不去看晏千琉期待她道一句反驳的神情,她轻声道“是,我爱他。”
晏千琉心中大恸,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会是一位一辈子绝情断爱、不涉人间风月的永远理智果决的君主,但恐怕,我要食言了。”殷颂扶额,慢慢道“我高估了自己,我没能练就一颗软硬不侵的铁石心肠,我动容了,我喜欢他了,甚至,我深深的爱着他。”
一个当你在深渊时、就默默守护着你的人,一个永远宠爱你、保护你、为你牺牲过太多东西的人谁能不动容、谁能不动心
水滴石穿,温吞水煮,他成功了
她一次次让步、一次次为他破例,明知道不该却还是甘之如饴她再也不能成为一个笑看人间风月、只谋算着得失利害的人了
殷颂第一次这么坦白对人刨析自己的心,初时晦涩艰难,说完了却颇为畅快
她从不是自怨自艾之人,也从不觉得自己完美无暇,即使知道自己有了缺点和破绽,比起含含糊糊不愿承认,倒更愿意坦然接受
但与她相反的,是晏千琉无比苍白的面色
殷颂看着他,心里并不好受
在她看来,晏千琉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是个对自己极为克制和严格要求的人,他喜欢一切都按部就班、尽在掌握,她现在对一个立场晦涩的权臣动心、甚至影响到了她的决策,对于他是个巨大的打击
她道“是我的私心,一念之差瞒了你,是我的错。但晏卿,我的心意没有变,江山大业我要、天下归一海晏河清仍然是我孜孜以求的,我不会因为儿女私情,扰乱了咱们的步伐。”
晏千琉垂着头,不让她看见自己惨白而晦涩的神情
“不会扰乱”他缓缓眨了眨眼,声音低沉“定远王盘踞一方,是天下归一的巨大障碍,有朝一日,你必然要与他为敌,到那个时候,你还能下的去手”
“你以为他真的是爱你至深么”他倏然冷笑着,声音中暗隐着他克制不住散发出来的恶意“定远王心思深沉、狼子野心,说不得他早早算计到了今天,一直以来对你的柔情蜜意就是为了动摇你、蛊惑你,将你变成他的傀儡,凭借你殷皇室的血脉,名正言顺登上那个位”
“晏千琉”她骤然冷喝一声,打断他的话,晏千琉愣住,似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用手掩面,踉跄靠在小亭的凭栏上,顿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殿下,是臣失态了。”
殷颂看着他,眸色无比幽深
“他待我是不是真心,我比谁都看的清楚我既然对你说了我会为将来的一切负责,自然也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我既不会被谁利用、也不会将我们一起拼搏得到的成果拱手相让。”她缓和了语气,却极郑重“晏卿,你该信任孤,信任你的主君信任你的眼光”